(周俊屹不是第一個在火車站通過電話和記者講述的人。在火車站和記者交談的人一般都很急切,想得到記者是走還是留的建議。但周俊屹不是這樣的,他說,他到火車站就肯定會走,至于能否帶走感情,他不強求。)
我三天前路過武漢去了羅田女朋友家里。本來以為是新女婿上門,結果到了才發現不是那么回事。今天又路過這里回深圳,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現在想起來我都頭疼,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那天我到了女朋友倪霞家里,拎著我買的禮品。給她媽媽買的羊絨衫,在香港買的燕窩,還有護膚品什么的。她媽媽果然像她說的那么嚴厲,對我不假辭色。問我父母是干什么的,有沒有醫保和社保,問我的學歷,問我的工資,問我到底是準備在武漢還是廣州安家。甚至問到了我家能拿出多少錢來給我買房。總之這些問題太直白,讓人心里有點不舒服。不過我還是如實回答了,心里暗暗埋怨倪霞——這些事情應該是她提前告訴她媽媽的。她媽媽對我本來是安徽人卻跑廣東打工這段經歷比較感興趣,問了我很多。
談了大概兩個多小時吧。這時門鈴響了。倪霞突然臉色變得不大好,但她還是起身去開門了。一開門她就以家鄉話說:“不是要你五點來,怎么提前這么多,家里還有客人呢。”
我一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男人,手里拎著水果和糕點。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忙站了起來。倪霞媽媽和我說:小周,我們今天聊得差不多了,你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
倪霞送我出門,我問剛才是什么人。她說是她媽媽的侄兒。我說以前沒有聽你說過這個親戚呢。她有點生氣地說:我每個親戚都要和你匯報到嗎。我問她媽媽對我是不是滿意,她說她不知道。
本來以為她會陪我多玩一下,沒有想到她看我辦完入住手續,就說要回家陪媽媽。
再次面對面的尷尬
在賓館住著很無聊,又不敢隨便給倪霞打電話,于是我就在小城里到處溜達,不知不覺就到了熱鬧的商業街。找了個小餐館吃完飯準備散步回賓館,居然看到倪霞和一個男人手拉手走在我前面。如果不是她還穿著下午那身衣服,我真的會以為我認錯了人。那和她手拉手的人是誰?我跟著她走了一段,觀察了一下,我覺得那個男人應該是下午到她家的那個親戚。
心里的懷疑越來越擴大,左思右想的,我還是上前拍了倪霞的肩膀。她回頭看是我,第一句話就是:“你怎么跑出來了?”奇怪了,我是住賓館,又不是坐牢,怎么不能出來。我問她:“不介紹一下這位是誰?”倪霞對他用家鄉話說:“要不你先回去,我晚點給你打電話。”那男人臉色變得很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男人走后,我和倪霞之間是沉默,這在我們之間是很少見的情況。我們一直有說不完的話。快到賓館門口,倪霞對我說:“這是年前我媽媽讓我相親的男人。我們本地的,家里條件還不錯。你知道,我媽媽不想我嫁得太遠,她只有我這一個親人。”我問她:“是不是我們分手那段時間兩個人開始交往的。”她默認。但我們分手之后又復合了呀,證明她還是更在乎我。在乎為什么又要和別的男人牽手呢。
我忍不住憤怒了。真的是有苦衷,我可以和她一起面對一起解決。可現在這個情況,我算是什么呢。
我說:“你先回去吧,我現在不冷靜,等我想清楚了我們再談談。”
八字不合的荒謬
坐在賓館的床上,我仔細回想著和倪霞這些年的戀愛,開頭是甜蜜的,到需要有結果的時候,就變成了苦澀。
我們是2011年認識的,當時我已經和初戀分手三年了,在感情方面一直很消沉。這時,公司招進一批新人,其中有一位女孩子,牙齒有點齙,可是笑起來很甜很可愛。那種笑容,讓我陰沉的心里多了一道光。我相信一見鐘情,所以主動要求和她搭檔工作。她性格活潑,我沉穩內斂,工作上配合得相當好,私下里我們在QQ上聊得也火爆。
倪霞是獨生女,父親早逝,她媽媽嚴厲而封建,她到深圳來打工,都是爭取了好幾年才同意的。所以她說她要好好努力,否則就會被媽媽抓回老家。倪霞媽媽給她的是最傳統的教育,所以她沒有90后那種浮躁,反而溫柔賢淑,知書達理。
我們很快就出雙入對,深圳的每個角落都留下我們幸福的足跡。有一次出外游玩,碰巧遇到了大雨,我帶著倪霞回到我的出租房換衣服,那一刻,年輕的沖動讓我們沖破一切顧忌在一起了。
有了這層關系之后,我更疼倪霞了,每天早上,我都會做好早餐給她吃。她說要考會計證,我二話不說就支持她辭職,搬到我這里來備考。我的收入不算高,可是給她買好吃的,買衣服,買備考的參考書,我從來沒有小氣過。
戀愛了一年,我就向倪霞求婚了。她說要問問她媽媽。她過生日的時候特意為這事請假回了老家。結果回到深圳,她就悶悶不樂的。我知道,肯定是她媽媽不同意我們的事情。不過沒有想到理由卻是如此荒謬。她媽媽請所謂的大師算了我們的八字,結果得出了我們八字相克的結論。
我問倪霞:“你相信和接受這種荒謬的事情嗎。”她說當然不信,可她媽媽深信不疑,還逼著她和我分手。我知道她媽媽基本在她面前是說一不二的。我說,我會對你好,讓你媽媽看到我的誠意,你也幫我說服你媽媽。她擦干眼淚答應了我。
分手后我們都很疼
倪霞很快搬出了我家,搬去她表姐家住。隨后她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我知道肯定是她媽媽的要求。搬出去之后,她就明顯對我冷淡了很多。有時我要求去接她下班都被她冷冷拒絕。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今年過年之前,她和我提出了分手。毫無征兆地接到她的短信,“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我們分開吧。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那樣對你,因為媽媽已經最后一次警告我,要我和你分開,我們不要再見了,好么。”我急了,當時就給她打電話,可打了很多次她都沒有接。打電話打不通,我就去她QQ留言,去她微博私信,給她發微信,總之各種方法都試了。結果是她把我的QQ拉黑,把我的微信拉黑。
我心情糟糕透了,就跑出去買醉。每天晚上我都喝得醉醺醺回家。只有這樣我才能忘記痛苦。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我絕望了,給倪霞發短信:我答應你的決定,你不需要躲著我了。沒有想到,居然接到了她的電話。聽到她的聲音,我都哽咽得無法說出話。她問我怎么聲音嘶啞,我說我扁桃體發炎了,連喝水都喉嚨疼,更是不想說話。沒有想到她居然跑到我家來看我,二話不說就拉我出去打針。
那天打完針,她陪我回家。到了之后我們抱頭痛哭,分手的事情不了了之。我說,讓我們一起說服你媽媽好嗎,她重重點了頭。
在她的照顧下,我很快痊愈了。
是轉機還是徹底絕望
2013年過年,倪霞回家了。我害怕她回家,怕她媽媽給她的強大影響力。可是我不能阻止她,只能繼續忐忑著。她在家的每一天,我們都打電話,一聊聊很久。我想應該她媽媽的態度有所松動吧,要不她怎么能給我打這么久的電話呢。倪霞回深圳那天,我早早請好假去車站接她,她的情緒還算不錯,我放下心來。問她媽媽到底是什么態度,她說,她媽媽不希望她嫁得太遠,如果我們能一起回武漢工作,她媽媽應該會松口的。我說沒有問題,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三月份,倪霞媽媽過五十歲生日,她請假回家給媽媽過生日。不久之后就打電話給我,要我去她家一趟。我滿心歡喜買了車票,可是到她家卻發現她和另外一個男人牽手在街上逛。這個事實讓我怎么能接受。
我在賓館思考了一夜,第二天我約倪霞見面了。我說:“你和你媽媽對我不滿意,我都能接受,但你不能一邊給我希望,一邊又劈腿給另外一個男人希望。我先回深圳了,如果你和你媽媽最后還是選擇了我,那么你告訴我一聲。如果沒有選擇我,我沒有怨言。”
倪霞哭了,她說她對不起我,讓我考慮下她的心情。我說:“我理解你,但不認同你的做法。”她反問我:“如果我真選擇了你,你會忘記昨天晚上在街上看到的事情嗎。”我說:“如果我們兩個過得好,我自然不會再想這些傷心事的。”
就這樣,我只身一人到武漢火車站買了回深圳的車票,心里是五味雜陳,真的不知道好好的感情怎么會走到這亂七八糟的境地。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