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花心"調查里,沒有贏家
傾訴人:陳玉,女,30歲公務員
記者印象:“看看我平時的工作成績,再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漂亮略顯憔悴的陳玉抬起手腕給我看傷口,“我簡直判若兩人!感情影響了我的身體、家庭和工作,它是女人幸福和痛苦的根源!”
精彩導讀:丈夫每天要么半夜回家,要么徹夜不歸,陳玉感覺他有問題,卻苦于沒有證據,于是找到初中同學阿濤前去調查。
調查結果陳玉卻不相信,她以為曾經暗戀過自己的阿濤借此示好。等她相信后,戰爭爆發了……(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1.丈夫為什么變了
在那以前,我從沒懷疑過周昆。他每天凌晨兩三點才回家,有時整夜不歸。他說忙,要下鄉調查,朋友要聚會,來往單位要應酬……我都信,男人不比女人,很久前就流行一個手機短信,說四等男人才是“下班就回家”。周昆和我一樣都是公務員,公務員發不了財,男人如果想有點出路,就是提拔升官,這就得花大把時間去搞好人際關系。
我的工作也搞得很出色,發展勢頭在周昆之上,但我一直以家為主,除了中餐偶爾在外面應酬,晚餐時間我絕對留給丈夫和孩子。這就是女人,事業再發達,心里還是以家為重。有同事笑話我,就你拿老公當寶,你回去了他也不一定在家哩!周昆十有八九晚餐都在外面吃,但我還是愿意做好飯菜等他回家。一個家里如果兩個人都愛在外面玩,那這個家就要走到盡頭了,我不想給自己這種感覺。
但是,諸多跡象表明,丈夫的晚歸并沒那么簡單。哪怕回家早一點,他也是坐在沙發的角落里發短信,一發大半天不理我。手機不離手,上廁所都帶著。我和他商量家事,他也是心不在焉。有天晚上,照顧孩子睡著后我開始做家務,低血糖犯了,我暈倒在廁所里。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醒來后家里還是清冷的。我打電話給周昆,說我不舒服,要他早點回。他答應馬上。可我八點鐘打的電話,十點鐘他還沒回。我又打電話他,他又說馬上回。這一馬上到了凌晨三點,他才歸屋,我哭了,卻不好和他大吵。孩子就睡在身邊,明天還得上學。
丈夫變了,他不是以前的周昆了。以前我身體只要有點不舒服,他都很緊張。現在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喜歡的女人了,我不知道。也許是病急亂投醫吧,我突然想起一個人,這個人是我的初中同學阿濤。我找他幫我,調查一下周昆在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找阿濤,一是因為他曾經是遠近聞名的“渾球”??什么事都敢犯,什么人都不怕。還有一點,是因為阿濤曾經喜歡過我,雖然我沒理睬他,但他對我的喜歡,成了我現在有求于他的自信。
2.暗查結果讓我沮喪
從初中畢業到現在十幾年,我第一次和阿濤聯系。他接到我的電話時很驚訝,半小時后他開車到我單位樓下接我。
我沒心思仔細打量這個十幾年前偷偷塞紙條我說喜歡我的男人,單刀直入就告訴他我找他的目的。我說了丈夫種種跡象以后,拿出丈夫的一張照片遞給他,要他幫我調查一下,他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阿濤說,別急,我一定幫你查。他給我往咖啡里加伴侶,把咖啡輕輕攪勻,再從桌面推給我。我嘴角起泡,心急火燎,和咖啡廳里舒緩溫馨的音樂氣氛很不協調。阿濤嘆了口氣說:“振作點,你可是我們當年的班花加班長……沒想到你也落了俗套!”“什么俗套?”“男人變心的俗套啊!看來這男人變不變心,和妻子做得怎么樣沒什么關系。我有個朋友,他老婆整天打牌做美容,人長得黑矮丑的,可她老公就拿她當人,賺的每分錢都交給她,還對她一心一意……福氣多在丑人邊啊!”“你這是在笑話我?好,今天就算我沒求你這個老同學,你發你的財去吧!”我起身就走,“哎別別!”阿濤伸手拉住我:“幾年不見,你的脾氣倒是長了,誰笑你了?我會笑你嗎?我要是查出那小子對不起你,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的眼淚刷地涌了出來。我五歲父親就去世了,母親獨自撫養我長大,上大學,成家……小時候在同學眼里,我是班長,也是班花,可我內心是自卑的。我沒有父親,沒有哥哥,從小我的家里就沒有男人。我沒有來自男性的保護和寵愛,所以把周昆看得很重。阿濤這句霸氣的話,很是溫暖我的心。
安慰了我一番,阿濤送我回家。大約十天后,我接到他的電話。我們再次在咖啡廳里見了面。
我帶著祈求的眼神看著阿濤,很希望他說出周昆沒什么之類的話。可他避開我的眼神,開門見山地說:“離婚吧陳玉,你老公太無恥!”我一驚,繼而問:“說細點,怎么無恥?”“要是把他無恥的細節說給你聽,我怕你會跳樓!”我一陣昏厥:“怎么會?他不至于……”“相信我的話,和他離婚!這樣的男人是垃圾,別看他是個公務員,品德還不如我們這些在外面混的哩!”“你倒是說呀!”我急了。“你不說我怎么會相信你呢?我還覺得你居心叵測哩!”“啊?你這樣看我?”阿濤吃驚地看著我:“好,我告訴你!長期和周昆在一起的是不是還有一個鼓眼胖子和一個瘦子?”我說是。“胖子五十幾歲,瘦子和他差不多三十幾歲?”我說是。“這就對了,我只說一句,他和歌廳的一個女人纏上了,瞧你家周昆的品位……好了不說了,這風月場所里的女人會只愛他一個嗎?憑他那點工資,他養得活她嗎?人家是兩個孩子的媽哩!還有,她和你老公還有他兩朋友都好……你還要往下聽細節嗎?”
“是你親自去查的?”我問。
“這種爛事還要我動手?我把那照片給我手下了,他們去查的!”
3.和第三者見面
在老同學面前,在曾經喜歡我的男人面前,我的羞辱遠大于痛苦。我捂住臉,卻沒有淚。
阿濤說,感覺丟臉的應該是那小子,你替他羞個么事?“我這么好強好面子的一個人,他卻這樣……”
“沒事,你依然是我們心里的班花!”他無視我的痛苦,繼續回憶道:“你初三的時候是長發,每次洗頭后都披在肩上。長發濕漉漉的,香香的,你低頭走過去時,我們男生都看你……”
我低著頭。以我此時的心情,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來回應阿濤的回憶。“我要回去了,阿濤,謝謝你。”我站起身。“不吃個飯再走嗎?”他問。我哪有心思吃飯啊。“那好吧,陳玉,你要是和他離了,過不下去了,就來找我!”我疑惑地看著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是離婚了,就干脆辭職算了,換個環境生活,我給你筆錢你做生意去!”
他在我面前是多么有優越感啊。他資產千萬,老婆孩子全都已移民美國。要命的是,我居然找這樣一個人,找一個曾經被我拒絕的暗戀者,而今的千萬富翁,去幫我調查我老公的花心史……這不是送臉給他打么?也許我想多了,阿濤如今是忙人,他能夠幫我做這種“爛事”,完全是出于同學之間那點僅有的情誼。以他現在的身份,他已遠遠不是那個小時候找我要作業抄的初中同學了。向他投懷送抱的女孩不知道有多少哩!
我懷著極其復雜的心情,離開了咖啡廳,離開了阿濤,回到家里開始解決我和周昆之間的事情。
我說出周昆經常光顧的那家歌廳名字,和那個女人的名字王紅。周昆在電話那邊就沉默了,可以想像他在那邊傻得像個木頭的樣子。
周昆百般阻攔我和王紅見面,他說“她會瞎說的,你會受不了的”,你在乎我受不了嗎?你不在乎,你在乎就不會做那些事!
讓我意外的是,王紅很爽快就答應見面。更讓我意外的是,她居然牽著她的兒子來見我。一看到她身邊的孩子,和我的兒子一般的個頭,機靈而卑怯地轉動著黑眼珠看著我,我的氣憤陡地消失了下去,轉而對這對母子有種莫名其妙的憐憫。
4.這場戰爭沒有贏家
王紅沒化妝,人很憔悴,普通得像個家庭主婦。在我后來對周昆的責問里,我諷刺他,你要找也要找個比我強的或者差不多的吧,怎么找這樣的女人?要長相沒長相,要文化沒文化。周昆這樣回答我,她化了妝是漂亮的,她唱歌好聽。我只問了她一句“你為什么做這行”,她就哭了。我好同情她,就經常去捧她的場,一開始只想讓她多拿點提成,后來就像上癮了似的……
就是這樣一個被周昆說成是雖然沒文化但很溫暖的女人,她和我見面時說的話是,“很多男人喜歡我,周昆經常為我吃醋……”我聽不下去了。如果她十八歲,說這些話還正常,可她已經三十多歲了,還是兩個孩子的媽。我說這樣吧,我是個有情感潔癖的人,既然周昆喜歡你,那我成全你們好了。你準備迎接他吧,我回去就和他離婚去!
她忙說別別別,我可不想破壞你們的家庭。我對感情的要求也很嚴格……什么什么?你對感情還有要求?我語氣尖刻地追問她。“難道周昆還配不上你?你是嫌他是個小公務員沒錢養你們一家幾口吧?”
“你來向我抖狠的?我告訴你,你要離是你的事,我和周昆是我們的事,我是看你說話誠懇才答應出來見你。你要是這樣和我說話,那咱們就走著瞧,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她狠起來,我語氣就軟了下去。我說我是為你們好啊,你不是和周昆有感情嗎?周昆每天往你那里跑,深更半夜才回,我心里好受嗎?王紅說,我也勸他珍惜你,你為他生孩子差點要了性命,他都告訴我了,他也覺得對不起你……不要恨我,我以后不會再和他來往了。
我干嘛要恨她?她只是一個魚鉤,掛在那里是她的生存方式。要恨,我只能恨上鉤的周昆。
那天我接到小姨打來的電話,說手頭緊,要我把錢還給她。我這才知道,周昆為了“支持王紅的工作”,經常找兩邊的親戚借錢。就在上個月,我和王紅見面之后,在王紅保證不再接他的電話之后,在他也保證了不再和她來往之后,他還找姑媽借了兩千塊錢去捧王紅的場……
我無心再去經營什么婚姻了,我像個潑婦一樣跳起來抓他的臉。我罵他們男盜女娼,她是什么好東西?她和你好,還和你那兩個豬狗朋友好,你不嫌臟我嫌臟!越想越氣,我失控地抓起化妝臺上的一支削眉刀,奮力朝手腕處劃去……
病房里是雪白的,周昆的神情是沮喪的,他的妥協并沒讓我解恨。手機響了,是阿濤的號碼。
“喂,班花近況如何?”阿濤調侃的聲音傳來,我捂著手機,哭了。
記者手記
認清自己
背叛有很多不同的理由,如果要化解,由同情開始的背叛也許最值得理解和原諒。陳玉說,丈夫鐘情的是一個風月場所的女子,兩個孩子的母親,經濟困難……這多少說明丈夫是善良的,雖然他有些糊涂。
陳玉分析得對,我也愿意相信,周昆的善良讓他背離婚姻,越走越遠。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高估了自己的經濟能力和愛情能力,甚至,如果這兩者他全具備,也不一定能拯救對方。我們的救世主不是別人,是自己。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存方式和法則,每個人都要為他選擇的生存方式付出代價。我們可以同情別人,但我們往往小看了同情所需要的資本。更多時候,我們其實并不具備同情別人的資本。比如,一個把自己的家庭經營得雞零狗碎的人,又如何去溫暖別人的心?
我們不能因為同情落后和陰暗,而糟踏健康陽光的感情。這樣不僅沒有幫助別人,反而會毀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