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香港總裁”騙走了15000元
講述人:林英子 性別:女 年齡:32歲 職業(yè):商人
地點:本報講述室 記者:葉軍
飛機晚點遇到“香港總裁”
一段短暫的婚姻結(jié)束后,我開了一家服裝店。
今年6月,我去深圳好好玩了幾天。這是做生意6年來,我首次給自己放假。
我買的回程機票是晚上10點的。沒想到,到了換登機牌的時候,機場廣播忽然通知說,因為遇到臺風(fēng),我所乘坐的航班將晚點一個半小時到達。
我已經(jīng)通知哥哥到天河機場接我,我掏出手機,想聯(lián)絡(luò)他,卻發(fā)現(xiàn)手機已沒電。我開始有些手足無措,前面的隊伍已經(jīng)走出去老遠,我還在原地呆站著。
這時,我感覺自己的行李箱被人輕輕推了一下。我回過頭,一個五六十歲的儒雅老人很關(guān)心地問,你怎么啦?我說,飛機晚點了。他說,別擔(dān)心,飛機晚點是常有的事。他的話寬了我的心,我向他微笑了一下。
換完登機牌,還有一個半小時要打發(fā),我就和那位老人結(jié)伴前往候機大廳。他看上去很疲憊,坐下后就開始閉目養(yǎng)神。我去機場超市買了兩瓶綠茶飲料,我把一瓶遞給他,他說我太客氣。我說你是老人家,又對我有照應(yīng),他這才接了。見我還買了一本書,他信手翻了兩頁,還給我說,自己是香港人,簡體字看不太懂。
出于禮貌,我遞了一張名片給他,他也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給我,名片上他姓梁,頭銜是一家香港企業(yè)的總裁。見我眼光中露出驚訝,他笑著問我什么學(xué)歷?我說中專。他又問,歷史學(xué)得好不好?我說,還可以。他就報出歷史上一個赫赫有名的人問我認不認識,我說中國人都曉得,他說他就是那位名人的孫子。
終于上了飛機,他問我怕不怕,又要我坐到他旁邊的空位上。起飛后,艙內(nèi)有些涼,我擔(dān)心他受不得風(fēng)寒,就把他放在座位扶手上的西服取下來,給閉眼休息的他蓋上。他醒了,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下了飛機,他說自己要轉(zhuǎn)道襄樊,在當(dāng)?shù)刈鲆还P數(shù)額巨大的汽車剎車片生意。我們就分了手。
我開始叫他梁伯
兩天后,他給我打來電話,說是生意談成了,他要坐后天的飛機回深圳,希望走前和我見一面。于是,我買了紫砂壺、高等茶葉,到機場為他送行。吃飯時,他打開皮箱,拿出一打發(fā)黃的報紙,上面有關(guān)于他們公司的報道,其中不少還配有市級、省級甚至國家級領(lǐng)導(dǎo)人與他的合影。他指著相片問我,和我像不像?我笑了,這就是您呀,的確那些照片和他本人一模一樣。
聽我說想去南方發(fā)展,他更高興了,說是只要我去南方,他一定幫我。又要我把詳細住址和郵編告訴他,說他經(jīng)常去世界各地,如果看到對我有用的資料,會第一時間寄給我。我有些感動:一個業(yè)界精英,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居然愿意這樣幫助我這樣的無名之輩。
他回香港后,我們還經(jīng)常有電話聯(lián)絡(luò),我開始親熱地叫他梁伯。
不久,我的手提包在服裝店里竟然被人順手牽羊拎跑了。正好梁伯打來電話,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他也很著急,問我丟了多少錢?我說,一萬多。他就再三囑咐我,就當(dāng)花錢買教訓(xùn),以后千萬要小心。話語里透露著長輩對晚輩人的愛護,令我更感動了。
借錢后他的態(tài)度變了
這件事發(fā)生后沒幾天,他忽然給我打電話說,哎呀,小林呀,我遇到一點小麻煩,我有一筆費用要打到銀行賬戶上。可是我人在新加坡,回不去香港。你能幫我匯一筆錢到銀行賬戶上嗎?回到香港后,就把錢給你匯過來。我馬上就按他說的賬號把錢匯過去了,當(dāng)時我想,一萬五千塊錢,對于梁伯這樣的大老板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他要這筆錢只是應(yīng)急,回到香港,他自然會把錢還給我。
梁伯不久就回到香港,但還錢卻沒了下文。找他也開始不方便,他的電話換成留言電話,我留了好幾次言,他也沒有回打給我。
7月9日,我再次去深圳。在深圳,我給梁伯打電話,居然打通了。聽說我來了深圳,梁伯馬上說,好,你先住下,晚上我請你吃飯。我在深圳維也納賓館住下不久,梁伯就來敲門。我馬上脫了睡衣,換上制服,這才去開門。
吃完飯,梁伯問,是去外面走一走,還是上樓坐一下?我說,還是到外面走走吧。才出門,梁伯就說風(fēng)大,還是上樓坐一下,我們就又回到客房。
這一次,梁伯精神不錯,十分健談。他談到自己的家庭,說老婆在香港政府供職,女兒是香港名律師。他對香港娛樂圈尤其熟悉,對那些香港影星如數(shù)家珍,還說劉嘉玲曾經(jīng)租借過他們公司的房子。其實,我對香港娛樂圈并不感興趣,我更想知道香港業(yè)界大腕的故事,他卻說,對此不太了解。聊到后來,我好奇地問,梁伯,能不能透露一點你們公司的股票行情。他眉頭一皺說,那都是假的。我以為他想敷衍我,但一個總裁說自己公司的股票是假的,還是令我費解。
夜深了,梁伯不僅沒有要走的意思,甚至向我提出過分要求。我推辭說,自己來例假了,不方便。這次來深圳之前,我留了心眼,有意挑不舒服的幾天和他見面,這樣我就有了回旋余地。梁伯年紀大得可以做我父親,我并不想和他在肉體上有什么瓜葛。其實,我此行最大的目的是希望他可以還錢。可他一直沒提還錢的事。他不提,我也不好問。
直到離開時,他才對我說,小林,對不起啊,這次過關(guān)太匆忙,沒把錢帶過來,明天再給你吧。第二天,他卻打電話說,自己有事走不開,不能過來陪我了。我連夜飛回了武漢。我心里非常不舒服,對梁伯也起了反感之心。
去香港證實受了騙
之后,我又給梁伯打過電話,他說自己病著,老婆和女兒經(jīng)常在身邊照看,叫我不要再打電話,好像我和他之間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我對梁伯產(chǎn)生了更大的疑問。我決定親自去香港求證一下。
9月5日,我終于到達香港。這是我第一次去香港,看著鱗次櫛比的大廈,精致靚麗的街景,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我拿著梁伯的名片,找到九龍?zhí)辽檄h(huán)德輔道他們公司所在地。梁伯名片上寫著辦公地點為大廈12樓,但是在大廈門邊的指示牌上,12樓一欄卻是空的。我疑惑地問守門人,大樓里有沒有梁伯這個人,他也不答話,只用手朝上一指。我坐電梯上了12樓,一塊公司牌子破損不堪,到處是劃痕。一道玻璃門被鎖死了,里頭桌椅歪斜,紙張滿地,一片狼籍。我當(dāng)時就懵了。我沖到樓下,問守門人,12樓的公司是倒閉了,還是搬遷了。對方說,不知道。我想起梁伯說的,他正在香港伊利沙白醫(yī)院住院。我又沖到街上,攔上一輛的士,直奔那家醫(yī)院。可醫(yī)生告訴我,住院病人中根本沒這個人。我又把梁伯的名片拿在手里,反復(fù)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名片上他還有一個香港商會會長的頭銜,我就又給香港商會打電話。我問對方,你們的會長是不是梁先生,對方說不是,又把我的電話轉(zhuǎn)給香港總商會,但對方仍然回答,我們這里沒這個人。
當(dāng)我走進香港警察署的時候,激動得已經(jīng)話都說不清楚了。警察讓我到旁邊平復(fù)了一下情緒,這才和我交談。我說普通話,他說粵語,兩個人的交流不是很順暢。那個警察就拖過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四個字:你受騙了。看到這四個字時,我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我確認自己受了騙。那個警察說,在香港,騙男人的女人多,騙女人的男人少,這次你碰上了一個男騙子。
過關(guān)后再次被騙
我過關(guān)時,人已經(jīng)很恍惚。坐的士時,那個的士司機瞥了我一眼,我也沒在意。付錢時,我先給港幣,他說要人民幣。我遞了一百元人民幣,他還給我,說是假的。我又換了三張一百的,他還說是假的。我說,人民幣是真錢,要他把燈打開看仔細,他說燈壞了。我又給了個五十塊,他拿在手里揉了揉,還給我,說還是給他港幣好了。我沒心情跟他理論,付他港幣后,就下了車。結(jié)果我到深圳住店,服務(wù)員說,那四百五十元都是假的,我才知道被那個的士司機掉了包。另外付錢后,我倒在客房床上痛哭失聲。
我一直秉承善良的做人原則。離婚后我獨立支撐小店,還總是不忘回饋社會。當(dāng)?shù)卣蘼罚乙幌戮途枇藘汕гC磕炅还?jié),我給福利院送衣服、送錢,看到報紙上介紹貧困學(xué)生,我也總是慷慨解囊。十年前,我在街頭給錢一個跛腿乞丐,為了避雨,他抓過錢一陣狂奔,跑得比我還快。當(dāng)時我很氣憤,但那畢竟是小事,時過境遷后,我還是照樣把錢給沿街乞討的老人婦女和孩子。
對梁伯,那個的士司機,我也一直以善良之心相待。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jié)果。我倒不是在乎被他們騙去的近2萬元錢,我只是覺得自己做人的原則都在動搖,如果社會都是這樣,誰還敢對人善良?我現(xiàn)在惟一慶幸的是,自己沒和那個我叫他梁伯的人發(fā)生肉體關(guān)系,如果真是這樣,我現(xiàn)在將會更痛苦。
(我說,為什么你沒有被騙與他發(fā)生關(guān)系?那是因為你在這方面,弦拉得很緊。為什么你會被騙錢?那是因為你在錢上缺少了防人之心。善良為人沒有錯,但一定要對值得善良的人善良。她點頭說,現(xiàn)在自己也意識到做人原則要調(diào)整了。接著,她把錢包打開,把那四百五十元假鈔掏出來給我看。那些假鈔被她保存得非常完好,就像新的一樣。她說,她會把它們一直留在身邊,提醒自己別再上當(dāng)。)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