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天天逼我離婚
接母親同住
母親是兩年前搬到我家里來的,那時陳伯已經(jīng)去世一年,母親和陳伯的兒子媳婦住在一起,每天把他們一家三口照顧周全,還落不到好。母親是他們的后媽。
我想了很久,和汪平商量把母親接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我們住的是兩層樓,又沒有孩子,家里冷清。把母親接過來,她多少可以幫我們料理家務(wù)。
把母親接來,母親還有點傷感。她和陳伯生活了五年,對陳伯很有感情,那個家里有她幸福的回憶。
我在路上囑咐母親:“您去我那里,怎么快樂怎么活,但我只強調(diào)一點,你不要干涉我和汪平的事兒!”
母親一向?qū)ν羝接幸庖姡X得汪平配不上我。
波折人生
20歲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憂愁。我是家中老幺,當老師的父母感情不好,但他們對兒女負責,為了減輕對我們的傷害,我們成年后他們才離婚。
父母離異對我不是什么傷害,我甚至覺得他們應(yīng)該分開,他們的感情已經(jīng)被生活榨成了甘蔗渣。
我在20歲那年突然長大,我敢說,有一種長大,真的就是“突然”。
那天母親帶我去醫(yī)院檢查,20歲了我還沒來月經(jīng)。在這之前,我們一直沒把它當回事,因為我姐的月經(jīng)也是18歲才來。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的細節(jié)。醫(yī)生給我做了仔細的檢查。得出的結(jié)論是:你天生沒有子宮,但有陰道。你還是個處女……怕我們沒聽懂,醫(yī)生又解釋說:“就是說你將來可以結(jié)婚,可以過夫妻生活,但你天生不能生孩子。”
我和母親四目相對,目瞪口呆……我們忘了哭泣---震驚攔截了悲傷。
認命吧!
除了認命,我還能干什么?眼睛瞎了還可以治,腿拐了也可以醫(yī),可沒有子宮,醫(yī)生都說“沒辦法”,我更沒辦法。
我很現(xiàn)實,生理缺陷讓我比別人更努力。我沒考上大學,我就想做老板。
我學習了美容的全套知識和管理,又在美容店里實習了兩年。23歲那年,我有了自己的美容店。
別人說出名要趁早,我有個更深刻的體會,那就是發(fā)財也要趁早。越早發(fā)財?shù)娜耍院髸桨l(fā)財。那年我賺了兩萬多塊錢,姐姐有個鄰居想賣房子,姐姐建議我買下來,“以后這房子肯定會升值!”
我聽了姐姐的話。那幢使用面積一共三百多平米的兩層樓,在當時只要五萬塊錢。我傾盡所有,還差對方兩萬多塊錢,這錢對方要我半年之內(nèi)還清。
就在那半年中,我和附近的一家美容店主產(chǎn)生了矛盾,她挖走了我的客戶,我找上門去論理。爭吵升級為打斗,拉拉扯扯中,我的臉被劃傷。傷口當時不深,我沒太在意,但后來卻留下了很明顯的疤痕。
在我最灰心的時候,戀愛半年的男友一聽說我永遠也不可能有孩子,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后來三個朋友幫我湊足了這筆錢,還了房債。
挫折和上進
那年25歲的我經(jīng)歷了一生最痛苦的三件事:沒子宮,臉上有了傷痕,失戀。
我懨懨地躺在家里,為了還朋友的債,美容店繼續(xù)在開,卻已經(jīng)像一艘破船危在旦夕。
汪平是附近一個打工仔。他第一次來店里,是我撥打墻上的一個疏通電話。他把堵塞的下水道修好了,還把周圍的垃圾清理干凈,我一高興,多給了他五元錢。
那以后,小我三歲的汪平喊我姐,經(jīng)常來店里坐坐。了解到我的情況后,他不僅沒有回避,反而開始追求我。他說,以前我不敢這樣想,因為你是城里人,我是鄉(xiāng)下人;你是老板,我是打工的;你有這么大的房子,我一無所有;你還比我高……
是我的缺陷讓你有勇氣追求我嗎?
我很想這么問,又覺得沒有必要。我的優(yōu)裕是他的阻力,我的缺陷給了對方機會。毫無疑問。
人到了什么地步就說什么地步的話---對此我深有體會。如果在以前,我是自信和驕傲的,可我身上這些致命的七寸,讓我沒法不自卑。
汪平對我好,給我買早點,陪我談心,看著我臉上的傷疤,他從來不回避。我沒心情經(jīng)營美容店時,他幫我招呼客人。
我嘆了一口氣,認命吧!除了條件差點,他是勤勞的。
我一直慶幸自己的奮斗,越往后越慶幸。我現(xiàn)在住的樓房,和手里正在經(jīng)營的美容店,都是我婚前就打下的江山。
也許上蒼冥冥之中就有安排,它安排我人生的挫折,也安排我的上進。上進彌補了挫折,讓我和別的女人一樣擁有了婚姻和家庭。
母親卻認為汪平占了便宜,我打江山他來享受。
母親要我離婚
汪平很勤勞,勤勞卻并沒給他帶來財富。我們結(jié)婚的這十年來他不停地折騰,打工、開建材經(jīng)營店,后來和朋友合伙做生意……無一能以賺錢收場。是我建議他歇手不干,一心一意幫我經(jīng)營美容店。正常狀態(tài)下,我一個人經(jīng)營美容店得心應(yīng)手。也許因為我的獨擋一面,汪平才經(jīng)常有時間和朋友出去閑逛。
母親不高興,天天在我耳邊念叨,“我讓你嫁給他已經(jīng)讓了一步,他還這樣對你!我可以為我的女兒做牛做馬,但不能為那個姓汪的白流汗!這店每天都是你一個人在做,他到處游手好閑的,這樣的男人你要他干嘛?你不就是沒有子宮嗎?你不就臉上有塊疤嗎?不能生孩子怕什么?有的男人還正好需要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哩……”
當這些話第五十遍第一百遍傳到我的耳膜,我再也無法忍受下去,我和母親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我說過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住就住,不住就走!”
我的吼聲讓母親安靜了。如果可以,“沒子宮”這三個字我一輩子都不想聽到。我恨母親的固執(zhí)和殘忍。
吼了母親,轉(zhuǎn)念一想她說得也沒錯。她只不過是想汪平多體貼關(guān)心我,幫我分擔一些家庭責任。于是,汪平回家后,我面色陰冷,語氣惡劣地和他吵……我們?nèi)诵纬闪藧盒匝h(huán),母親嘮叨我,我再去嘮叨丈夫。
我在丈夫面前很強勢,脾氣很壞,有時說的話很傷人:“你滾回鄉(xiāng)下去,這是我的房子!”在母親的影響下,有次我甚至說出了這樣的話:“你想讓我養(yǎng)著你?你想吃軟飯?沒門!”
我這樣說他,自己的心也是疼的。我對汪平有感情,感情這事兒真說不清。在一起長了,就相依為命了。這點母親應(yīng)該會懂。她和陳伯在一起圖他什么呢?陳伯是個普通工人,退休費不夠他看病,可母親心甘情愿地伺候他……
母親和我們住的這兩年,幾乎每天都在提醒,在強調(diào),離開他,他是個沒用的人,他在拖累你!
這些強化對我不是沒影響,可我只要一想起汪平的好,就不忍心離。汪平脾氣溫和,我發(fā)再大的火,他都不會對我說句重話。在忠誠方面他也讓我感動,有次我和他吵架不讓他回家,他搬去一個單身朋友家暫住。擔心他在外面有女人,我又去跟蹤他,突襲了好幾次,都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
我對婚姻沒有母親那么樂觀,也許我現(xiàn)在的婚姻只能打七十分。離開汪平我有兩種可能。一種高于七十分,一種也許只有三十分。
我不敢冒險。
半夜醒來,想到自己一輩子做不了母親,我忍不住哭泣。丈夫把我抱在懷里,他是個農(nóng)民,說不出驚天動地的話。他安慰我,沒有哪個人一輩子是十全十美的。命運讓我們不能做父母,我們就聽它的話。
可我對不起你!我哭著說。哈哈,那你以后就少罵我?guī)拙?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