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深情,都是為你
1
柴靜在《看見》里記錄過這樣一個故事。
那時正值非典,她戴著大大的口罩出入北京七二一醫院。人心惶惶,醫院里住院部的門一推開,長長的過道總是背陰,像年久失修的爛尾樓。涼意透到骨頭縫里,人像是渾身都浸在水里。天窗全開著,沒有消毒燈,也聞不到過氧乙酸的味道。
過道里的老人邊比劃著“老伴也得了,昨天走了”邊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個上半身聳動著,痰卡在喉嚨深處呼嚕作響。
她在那一段日子里看過許多絕望的人,和絕望的人的臉,以及他們臉上同樣的空白。
待非典平息后。她收到一封來信,很短:“還記得七二一醫院嗎?”
她馬馬虎虎看著。
“從那以后,我一直在大街上尋找你的眼睛。”
她一下子坐直了,好像是閱讀遠方親人的來信。
“有一次我一直認為一個女孩是你,非常冒昧地拉住她問:‘是你嗎?’對方很驚慌。直到在電視上看見你,我才知道你是誰,原來你是一個有名的記者。”
來信的最后說:“你會覺得好笑嗎?我曾以為你會是我的另外一半。”
2
葉廣岑在《秦嶺無閑草》中講述了一個名叫曾周的青年。
葉先生有一年落腳三官廟,晚上在住處聊天,朋友告訴他,他住的這間屋子,當年曾經住過一個北大生物系的青年,叫曾周。八十年代初,曾周隨同學們來佛坪實習,考察大熊貓,夜間失足跌落山崖,從此永遠地留在了那里。
第二天清早,他讓朋友領他到三官廟,曾周的墓地。一塊石頭便是墓碑,碑文很簡短,沒什么可介紹的,曾周的一生都在這里。墓邊有一株杜鵑,盡管細弱,卻是真正的太白杜鵑。這棵杜鵑是曾周的同學們從高山上挖來,特意種在他的墓前的。
同學們離開了佛坪,不忍心留下曾周一人,便讓杜鵑陪伴他度過山中漫長的歲月。自此,他便和他的杜鵑長留山中。
從此往后,葉老先生每每再來三官廟,都要到曾周的墓前坐坐,獻上一捧隨手采摘的野花。
也巧,有一回葉先生在三官廟碰到了從廣東汕頭專程來看望曾周的父親,他陪著老人在墓碑前,在杜鵑樹下坐了許久。
曾周的父親掏出了曾周的照片,一個可愛的南方大男孩,一雙明亮的眼。坦誠清澈的目光望著外面的世界。外面是秦嶺不變的青山綠水。曾周的父親對著大山大聲喊:
周周,爸爸來看你了!爸爸老了,以后爸爸就來不了啦——
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
時間:2022-01-14 作者:愛開大學生 來源:愛開大學生 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