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在新浪網上看到了一幅圖片。樹是綠的,地面也是綠的,林蔭道上有些雨后的痕跡。樹是蒼穹有力的,一眼望不到邊,空氣里有著雨后的清新,陽光窸窸窣窣的灑進些許,是個初夏的季節吧。
很多時候,看到相似的場景,總是能在心里掀起陣陣漣漪。
是對故鄉剪不斷的情愫。
兒時的故鄉李家灣村,村子里長滿了大樹,通往學校的那條縣域公路上也排滿了傲慢壯碩的楊樹。盛夏時節,蟬聲不絕于耳。晚上,拿個手電筒去樹上摸知了,那呆呆的小東西,在樹上立著,好像睡著了,運氣好的話,一個晚上可以捉滿一個罐頭瓶,用適量的水泡起來,它們就永遠失去了破殼而出的機會,趕上母親心情比較好,第二天我就可以美美地吃到油炸知了。想到知了,就想到老院子那棵粗壯枝葉茂盛的洋槐樹,夏天的一個晚上,父親和幾個叔伯在樹下點著一堆火,幾個人用力去搖那棵樹,知了就鋪天蓋地的唱著歌沖火堆飛來了。我跟哥哥在樹下歡快地撿著,裝滿了一個大飯盒。
村前有一大片墳地,據說村里好些人的祖宗就葬在里面。有一年,從墳冢里爬出一條蛇,脖子上套個戒指,被本家一個伯伯給打死了,后來戒指就出現在他女兒的手指上。
下雨天,小伙伴們更是興奮了。爭相拿個小魚兜,在村邊的小河溝里接魚,每個小河溝總有幾段被攔腰截住變成很窄小的河道,那個河道也是我們必爭的地方。村邊的小溝渠最后匯集成一個大河溝,大河溝三面都是莊稼,河溝邊上長滿了洋槐樹。雨停的時候,滿河溝的青蛙在那兒呱呱大叫,小伙伴們人手一個化肥袋子,跳進水里,用洋槐條子抽青蛙,一下一個,被抽暈的青蛙四腳朝天浮在水面,撿起來裝進袋子里拿回家給奶奶,奶奶養有一群下蛋的老母雞,一陣亂刀下去,青蛙被剁得七零八落,老母雞們就可以飽餐一頓了。
那個時候,夏天遠沒有如今的悶熱。
很早的記憶里,吃晚飯時,大家也喜歡端著碗出來,為了防止被蚊子咬到,把曬干的艾草點著,用濃煙熏蚊蟲,煙霧繚繞,味道卻是香的。
如今回家,故鄉已變了模樣。大樹早已被砍光,四處都是水泥路,更不見了知了的影子。昔日的溝渠早已干涸,那個最大的河溝已經填平蓋成了平房。但是故鄉,依舊是我的故鄉。每每臨近村口總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故鄉是村頭殘留的那棵老核桃樹,是淹沒在兒時記憶里的蟲鳴聲,是遠處莊稼地里傳來的陣陣泥土的香氣,是常常坐在街口遠眺的那個近百歲老人——竇二干大的眼神,是父親的背影、母親臉上的皺紋……夢回故鄉。
那些參天大樹還遠遠近近地立在那兒,枝丫翠綠嫩黃,那是生命中再也無法遇到的鮮美;麥收過后,麥秸依然被整整齊齊地垛在那兒,麥草的香氣還是那么的純粹與蓬勃;母親還是那么的年輕與倔強,在我犯錯誤的時候依然不依不饒地追打我,而我的小伙伴們還是那些個沒長大的小男孩,還像以前那樣地懂事與樂觀。
終究敵不過時光的翻轉。故鄉確是在千里之外了。任世事變幻,也不能在她的懷抱里不知覺地嬉笑、揮灑年輕時代了。
也許又因為鄉情已故,才讓我那么的依戀與懷念。人生總沒有圓滿的時候,千里嬋娟,有這樣一個地方,我已然滿足與慶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