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痛過的孩子仍然愛火
“我們經歷那樣多的暴烈,然而我們追求的,不過是溫柔的生。”
——黃碧云
如果我們還是孩子,就可以停在原地,聽時光喃喃低語。可如果我們還是孩子,受到委屈與暴虐,只能瞪著雙眼無法言喻。也正因為我們還是孩子,才能夠在受傷害之后,繼續溫柔以待這個世界。
臺灣80后女導演陳映蓉曾寫過這樣一句話:“不管是九歲,十九歲,還是二十九歲,澤澤都會與我同行,給我一樣的感動,還有不一樣的感悟。”澤澤,是《我親愛的甜橙樹》一書中的主人公,作者若澤·毛羅·德瓦斯康塞洛斯是一位充滿智慧的老人,長達42年的構思,卻僅用12天就完成了該書。這本書并不厚,但是道理卻很深刻,一個關于愛與溫柔的動人故事。這個5歲的孩子,盡管孩童時期的命運顯得不盡人意,但他總是默默的記住,與他交集過的每一個人的好。
故事一開始就讓人沉重:澤澤的父親失去了工作,母親和姐姐不得不去工廠工作以維持生計,“工廠是一條惡龍,每天早上把人們吞進去,晚上吐出來的時候大家都累壞了。”
小鎮上的人,每天都在忙碌,天性敏感的澤澤,總是一個人。
為了尋找樂趣,澤澤到處惡作劇,他會做所有想做的事,有時候腦中突然迸出一個念想,他便就去做了。比如他撿路上的黑色長襪做成一條蛇,嚇壞了懷孕的女人,他放火燒維金納家的圍籬,還把布球當足球踢,打壞了娜西隆小姐的大鏡子,他找各種借口逃學去干常人不理解的事……家里人暴打他,鄰居們唾棄他,無數杯從頭上淋下的冷水,無數心如死灰的瞬間,無數人把他的絕望當成笑點。
世界以痛待他,他卻回以溫柔。澤澤喜歡美國西部電影,喜歡唱歌,喜歡在自己“幻想世界”里排遣生活的不如意,搗蛋的他在骨子里有著令人心疼的善良。他想用歌聲寬慰失意的爸爸,卻唱了自己并不懂的“裸體女郎”,被爸爸一遍遍重復的打罵。他想用鮮花來表達對老師的贊美,卻用了“偷花”的錯誤方法,他還關心班級里被人遺忘的小姑娘,在賣唱結束后給姐姐帶喜歡的唱片回家……殘酷太多,疼痛太多,他給世界的溫柔也太多。
直到一些人的出現,澤澤才明白,之前堅持的一切包括萬般無奈,都沒有白費,總有人來教他溫柔。
艾德孟多伯伯會教澤澤識字和道理,街頭的歌手艾瑞歐瓦多會教他唱喜歡的歌曲,他還有一顆“會說話”的甜橙樹伴他身旁,他甚至遇到了一個最喜歡的人――老萄,他不再那么惡作劇了,而是常常躲在后院,活在他自己的小世界里。他覺得:“ 人的心是很大的,放得下我們喜歡的每一樣東西。”
難過的是,這些溫暖像煙火綻放一般,轉瞬即逝。
澤澤最愛的老萄被曼哥拉迪巴號碾的粉碎,聽他傾訴心事的甜橙樹也因道路改造面臨被砍掉的命運,澤澤將心中的悲痛全部化為激憤的言語撒在賈蒂拉身上,于是,他被打得昏迷了好幾天,他終于扛不住把所有心里話都說出來了,卻總有人說他不懂事,他絕望著對姐姐說:“你知道嗎?葛羅莉亞,我不想活了,如果我好了又會變成壞孩子……”
總有一些東西,趁你不注意,來到你心里,教會你愛后,就要你承受失去。聶魯達有這樣的一句話說得深刻:“你像一直甕,收容無限的溫柔,而無限的遺忘像搖晃一只甕般地搖晃著你。”你一定要接受這個世界所有的突如其來,灑了的牛奶,遺失的錢包,走散的愛人和斷掉的友情。
當澤澤康復時,甜橙樹已經開花了。他變得很安靜,對什么都不感興趣,他明白,那朵白色的小花正是甜橙樹與他的訣別。澤澤在童話消失時,才開始長大,就如伯修斯所說的一樣:“在所有不幸中,最不幸的事就是曾經幸福過。”因為“當你停止喜歡一個人,他就會在你心里慢慢死去。”
“很多很多年以前,在我們的那段時光,我不知道曾經有個傻瓜王子跪在祭壇前面,含淚叩問圣像:他們為什么要讓小孩知道那些事呢?”我想,也許學會溫柔,才能真正的溫柔吧。
若干年之后,48歲的澤澤這樣說道:“我親愛的麥紐·瓦拉達赫,有時候在思念之中,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你常常送我電影明星的小照片和彈珠。是你教會了我生命的溫柔。今天換成我送小照片和彈珠,因為沒有溫柔的生命并不美好。”
愿你被世界溫柔以待,若不然,請溫柔的對待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