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的晚上,俯臥在燈光下,在竹葉絮語中,拿出一本書,本想好好地讀些文字,排遣排遣一天的煩擾,也順便給自己充點電,可剛翻了幾頁,也都一一認了個遍,卻發現靈魂不在,便開始由性發呆。目光游走在字里行間,心卻早已不在狀態。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什么,只是就那樣停了好久好久……
其實,一直很喜歡獨處的時光,不論經歷了什么,不管白天黑夜,莫名的發呆,無由的沉默,那種游離世外安安靜靜的時刻,可以懷戀一些過往,也可以想念某個人,回憶某件事,可以肆意的自言自語,可以無忌的哼哼唱唱,更可以痛快的流淚哭泣。時間久了,撫摸著傷痕,撿拾著得失,自我安慰的孤芳自賞,亦算自我打氣吧,便覺得獨處可以自省,也可以看清一些事,從而會依然抬頭向前,依然接納萬象,雖給旁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抑或城府深而故作姿態的感覺,自己內心卻是及其通透的,也便踏實的循規滔距外,隨性的可以張揚一下個性。
其實,有那么一個時刻,我也忽然害怕起那樣無聲的沉默,就好像世界的末日到了,滿天下就只有我一個人的感覺,內心也像掏空了所有,又好像身體也沒有了,就像一個隨意漂浮的靈魂聚不成型,便頓覺惶恐不安,焦灼無措,煎熬在無處使力的空空蕩蕩中,實在想極力逃出那種無端而無助的捆縛,便極力想著做點有意義的事來填充這段時光,比如寫一篇文字,可我又總在這時會莫名其妙的失去表達能力,俯在電腦前糾糾結結的敲落了一個個漢字,又莫名其妙的一顆顆刪除,文字在我手里一次次揉碎,哪一個都不能表情達意,江郎才盡的尷尬中換做了沉默。我又想與人說些什么,哪怕牽強的問候,或者一個表情的騷擾,只是想打破那種可怕吞噬的包裹。翻著手機里的通訊錄,來來回回揀尋著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可哪一個都是無端的遙不可及,終究作罷,那樣的時刻,我與絕望的孤獨為伴,我被那種發憷的毀滅包裹,卻倔強的硬說不是,仍然裝給世人一切濤聲依舊的樣子。
對著自我陶醉的書法繪畫作品和散文集,我在想自己這是想做什么,這些又帶來了什么效應。曾經有人問我,為什么喜歡習書作畫,為什么喜歡寫文字,記得曾告訴他因為喜歡。現在想想,一大部分原因可以歸于孤獨,我不知道寂寞孤獨的界定和范圍,但是自小卻愛獨處的無措中撿拾毛筆涂抹,撿拾書籍翻閱再學著表述。時空在變,人事在變,越來越明顯的發現,光陰已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太多東西,哪些昨天的昨天所發生過的一切都已成為了故事,成為了歷史,而我發現自己也成為故事的主人公了,此刻,我到底是快樂還是難過,我該問誰?
走出故事,那些年無猜無忌的好朋友,聯系越來越少,很多時候,我們打開對話框,想找個話題,重新溫溫曾經的初心,卻只說了句好久不見,雖然心里積壓了好多話想要吐訴,卻是如鯁在喉,幾個表情和幾句簡單的無關痛癢的套話外,最后化為一句早些休息,結束了所有的心情。
一周來每天早餐完畢,看著夾著教案匆匆進出教室的年輕教師,我總會身不由己的回憶起初中教書的情景,也就不由得感觸良多,說不清楚的酸甜苦澀,道不明白的快意惆悵。我怕再次陷入那種回憶連片的孤獨和彷徨,便選擇蹲在花園里依次錯讓著菜苗,拔除密密長著的雜草,夏陽毒毒的曬著,我挽起袖管帶上手套使勁把指頭戳進滾燙的土層幾許,把雜草連根拔除,隨著移動的身軀,身后菜地清亮了許多,似乎留下的菜苗也興奮了起來,隨著微風不停地點頭。我用手臂揩揩汗珠,站起來伸伸彎的酸痛的腰和擠壓的僵澀的腿肚子,長長的幾個深呼吸后,繼續我年少時曾跟著父母成天這樣拔草的勞作。曾經的這種勞動已是最輕松的農活了,現在想起那時的艱難和辛苦,倒是很懷念,雖然重復無期的枯燥乏味,卻很是踏實。年輕的老師們過來過去看著我的勞動,好像有些什么想法,卻終是不曾言語,有聽音樂哼唱的,又悄悄坐著刷屏的,也有批閱作業和備教案的,更有漂洗衣服的,反正都有事做,就是不曾感染和帶動一個年輕人來拔草。我整整拔了一周啊!當然我很感激給我倒茶的教師,也很感動辛苦勞作中突然而來的一句問候,說實話我很看得開了,除了苛求老師們學習之外還不曾苛求他們跟著我勞動。這個時代失卻了許多許多,我已經悟透失卻的東西強加于人是自討沒趣,我便自覺地自我調侃自己古董外,就悄悄的偷著感觸而已。倘若這篇文章我的老師們看了,只求別罵我假經典,做什么秀,就當是年長者和你們一樣發發騷而已!想來你們會漸漸步我的后塵……
也許這種白天勞動的調節,讓原本一成不變的按部就班有了一些突破,孤獨和空落也似乎淡了些許。一到晚上自己看著自己孤單的影子跟著自己徘徊在天地間,就感覺自己可憐的若有若無,久久減卻不了撞著鬼怪神靈的荒誕想法也似乎淡了許多,隱隱的腰酸腿痛和疲累早早的把我逼回屋間,那睡意也就悄然而臨,難耐的孤獨也便暫時隔離于夢外了。
曾經,總是自以為可以,總是自以為堅強,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亂了,傷害了不該傷害的,自己也被刺得遍體鱗傷,什么也沒有做到,什么也沒有改變,想來半世的辛苦換來了糾結和迷惘,心也就真的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