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老鄉理發店的轉椅上,突然進來一個陽光帥氣身穿白色西裝的小伙子找我換零錢。我給他伍拾圓零的,他給我伍拾圓整的,我又給他一百元零的他給我一百元整的。當我仔細一看卻發現他給我的一百元不是一百元,而是一角錢。于是我們爭執起來。
我說:你給我一百元啊。
他說:我給你了呀。
我說:在哪里呢?我手里只有一毛錢啊。
他說:是啊,我怎么知道在哪里呢?剛剛明明已經給你了呀。
他轉身走了,老鄉扭屁股進來了。我說了剛才的事情,并問她,他是誰呀?老鄉說是老公的同學,是個趕不走的騙子,他就是這樣用換錢的方式騙錢的。要不這樣吧,我給你一百元錢好了。我自然不肯要。但我在心里懷疑他們唱雙簧、是一伙的,老鄉的理發店生意不好。
我跟老婆帶著孩子去地下超市。有一處賣烤肉的,大喇叭高喊著:好吃!香的狠呀!香的狠呀!好吃!老婆去買了三串,一人一串。我和孩子說好吃,老婆卻說不好吃。我說也許不對你的口味兒,覺得不好吃以后不買了。老婆不依不饒,非要去找老板論理。她前面走了,我和孩子在后面攆她?墒侨硕喟盐覀償D散了。
正焦急的找呢,有個人過來告訴我,老婆跟老板吵起來了,有個人在打我老婆。我帶著孩子連忙擠過去,隔著人群,發現一個男人正打的老婆下跪,老婆嘴里叫喊著: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
我心里一邊暗恨老婆多事,一邊想著前段時間發生的被毆打者自衛事件,一邊尋摸這哪里有刀劍利器,一邊暗算著如果我沖過去把正在毆打老婆的男人殺死了,會不會也算是正當防衛呢?會不會判刑呢?
以上是我昨夜做的兩個夢。一個大約在兩點左右,一個大約在四點左右。第一個夢醒后,感覺睡意全無,無論怎樣都睡不著了。迷迷糊糊睡著了,卻又做了第二個夢。
關于夢,我們熟知如下說法:夢是相反的。夢是愿望的達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對,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昨天中午,小妹在朋友圈發視頻:小妹和妹夫開著手扶拖拉機,從河里抽水澆地準備種小麥,并說抽了一個多小時才出水(可見水源與田地有多遠),小妹抱怨農民種地多不容易。
昨天下午六點,小妹又在朋友圈發視頻:手扶拖拉機上拉著被子、枕頭、毯子,還有幾樣裝飯菜的餐具,小妹在視頻里說叨:走吆,去野餐去、去看星星、看月亮去,誰去,一起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話出自一個四十來歲的莊稼人、出自一個兒上大學女讀高中、家境清貧、忙于生計的中年婦女之口,總讓人心里起疑,總感覺哪里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
隔了一個小時,小妹繼續發朋友圈。模模糊糊的視頻里,漆黑的夜空,月亮躲藏在烏云后面依稀可以辨認出一個大概的輪廓。小妹聲音虛弱的說,天黑了,星星不見了,月亮也看不清了。
我心里越發不安。小妹的微信讓我一晚上心神不寧。
如果這些事情發生在青春年少的孩子們身上,或詩人、藝術家們身上,也再貼切不過,如果發生在一個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籮筐、整日價為播種收割、為柴米油鹽、為兒女學費、吃穿用度操心的農村中年婦女身上,是不是讓人毛骨悚然?!
自從小妹生病后,每每打開朋友圈時我總是提心吊膽忐忑不安。
慢慢的我總結出規律來。
如果小妹那段時間連續發朋友圈,不用說她肯定是病情加重了。這時候的小妹會發一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事情。有時候是一碗飯,有時候是一顆蔥;有時候是在洗腳,有時候是在拔草;有時候或許是張家給的一個冬瓜,有時候或許是李家送的一盤餃子。
雖然其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頹廢和病態流露,然而越是這樣越是說明有問題,越是讓我不放心。這時候,我只能用拇指指甲很掐中指指縫。
如果小妹那段時間連續不發朋友圈,卻又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在醫院或在家里大劑量服藥,另一種是病情好轉。
每每這時候,照樣讓我都煎熬都作難。明明有話想說卻不能說,明明有話想問卻不能問。因為問她、問妹夫、問外甥兒,這都不合適,除非我抽空親自去看望看望,才知道小妹真實的狀況是什么。其實,即便親自回去看看,也不盡然能看出小妹的內心世界。因為小妹總是拿她剛強的一面給我們看見。
即使在生病的時候,小妹看起來也好好的。自從小妹生病以來,不論是她打電話給我,還是我打電話給她,不論是我去看她,還是她來我家,她讓我根本感覺不到她是一個病人。不論是從言談舉止方面,還是從穿著打扮方面,以及做事方面。
小妹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性格開朗、快快樂樂,身體健健康康、做事利落大方的一個中年婦女。
夏天里來去,她會給我們帶自家種的葡萄、自家釀的葡萄酒;秋天里來去,她會給我們帶自家種的花生、花生油;寒暑假里接女兒去玩耍,從頭到腳購置衣物,哄的女兒嚷嚷著不要回城里來。
然而,小妹實實在在是病了。整夜整夜的失眠,總是覺得全身到處都不舒服,略微走路或活動就覺得走不動、腿腳不利索。最重要的證據還有協和醫院的診斷,以及服藥以后癥狀顯著好轉。
那是個夏天。在此以前小妹已經覺得身體不舒服,經常的看醫生,所以我每隔一段如果她不來電話我就會打過去跟她聊聊,順便揣摩揣摩她的身體狀況,因為她從不告訴我這些事情。
一個月之內打了好幾次電話,不是關機,就是無人接聽。心頭有不好的預感也還是往好處想,也許是換號了吧,也許是忙著呢。
有說親人之間氣息是相通的,一點兒不假。那一段時間,我也是心神不寧、坐臥不安,莫名焦慮,卻并不為個所以然。
第三個月,我終于失去耐心,聯系不上小妹就直接去電話問了外甥。果然,小妹病了,那段時間在協和醫院住院,然后在家服藥治療,最近剛剛好些。
掛掉電話,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靜,籌劃著等星期天帶著孩子過去看看。結果還沒等到星期天,小妹電話就來了,對于自己的病輕描淡寫,對于我的電話沒有接也輕描淡寫,只說那段時間晚上休息的早、白天基本不用手機。
我哪里不清楚這都是借口,都是怕我擔心。哪里不知道她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為自己著想的少,為別人著想的多!她的病百分百就是因為這個造成的。
星期天一大早,小妹打電話再三要求我別回來看她,她好著呢。
我還是去了,而且還狠著心批評了她,故意說些硬氣、無情、冷酷的話激將她,希望小妹走出來,放下心里那些對親人的牽掛,對給子女打下好基礎的追求。要求她凡事,莫強求、盡力就好,首要的是顧全自己、對自己好點兒,學自私點兒!
我也承諾,經濟上不寬裕,外甥已經大了,有些事該他承擔的就交給他承擔,學費什么的,我也可以出一分力。然后給她留下些錢,并不算太多的錢。
可是小妹的為人,你對她一分的好,她必兩分的回你。
臨走,大包小包的給我帶東西,連自家園子里的青菜、大蒜也要一樣給我弄一些。去的時候我兩手空空,除了準備留給她的一點兒為數不多錢,什么也沒帶,回來時我兩手滿滿,心里也滿滿,滿滿的難過與沉重,重若千斤!
小妹,你這是何必又何苦呢?
實話講,我并沒有傾我所有,我還有上老下小要養活,只不過傾我所能力所能及的給予一些幫扶,而她總是動不動就傾其所有非要竭盡全力而后已。
有時候,小妹來城里辦事或看病,體諒我們上班,總是不聲不響把帶來的東西放下,再打個電話給我們說一聲就走了,連飯也舍不得留下來吃一口。
其實我哪里有那么忙,在單位哪里有那么重要,他們怎可能一刻也離不開我。我正兒八經請個假,或中間偷偷溜回來、早些下次班不就成了嗎!然而小妹從不給我這樣的機會。
有一次,小妹實在是撐不住了,就打電話給我,讓我買些水果給在城里上高中的女兒送去。難得有機會為小妹做些事,我自然非常樂意。從此每個周日下午都去給外甥女送些吃食。
一個多月后,小妹病情好轉些,立馬打電話再三要求不要再去給女兒送東西了,說有需要妹夫會送來城里的。
昨夜沒有休息好,一上午無精打采瞎琢磨,我突然心里一動,昨天小妹說的那些不著邊際的話,也許并不是胡言亂語啊,她昨天下午不是去給田地澆水種麥嗎?她所謂的去野餐、去看星星、看月亮,興許真是童心未泯、童趣煥發。
其實際上那不過是去夜宿在田地里看水澆地的同時順便浪漫矯情一下罷了!
我連忙找出那條“月亮躲藏在烏云后面依稀可以辨認出一個大概的輪廓,小妹聲音虛弱的說著天黑了,星星不見了,月亮也看不清了”的微視頻,試探著回復了一句:昨晚上看水澆地,夜里冷嗎?
然而,一直等到晚上六點多,沒有等來小妹的回復卻等來小妹的微視頻。
黑壓壓的畫面里隱約可見被子、枕頭在拖拉機上晃動,遠方有一光亮物在不停移動,接著是小妹聽不出喜怒哀樂的聲音:出發了,今晚上星星不好了!
我扭頭看向窗外,果然如此。鼻頭一酸,落下兩顆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