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臘八就是年,每年到了臘月二十六、七,家里年貨就基本置辦妥當,就剩下最麻煩的事情一一做豆腐。
媽媽提前一天就把留下尚好的黃豆拿出來,放在院子里涼曬,邊涼曬邊撿取里面的發霉豆子丶豆莢、雜物。午飯后,我和姐姐把媽媽收拾干凈的一顆顆飽滿滾圓的黃豆,拿在石磨上磨碎脫皮。經過磨碎脫皮的黃豆,媽媽又要用簸箕一簸箕一簸箕簸去豆皮,放在水桶里用溫水浸泡一個晚上。
姐姐領上我拿上小掃把、提上籃子去在老墻下面尋找掃堿土。堿土是老土墻多年后堿性化了的土壤,在老墻角下敷著薄薄的一層,姐姐用小掃把輕輕的掃,我負責裝進籃子里,然后我姊妹倆個提著回家,倒進瓷盆子里,用溫水浸泡,沉淀后的水就成了點豆腐的鹵水。
第二天,早早起來把浸泡好的黃豆,放在家里那盤石磨上磨成豆漿。我和姐姐推著那盤沉重的石磨,一圈又一圈的行走在一個同心圓弧上,石磨會發出沉重的“咕嚕嚕”的響聲,媽媽用勺子不停地往石磨眼灌黃豆,我倆不停地推著石磨轉圈圉。雖然做著單調枯燥的重復運動,但心里想著要過年了又能吃上鮮嫩的豆腐,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隨著石磨不停地轉動,白花的豆漿順著磨口流在下面磨盤上,齒輪凸的那塊流的慢,凹的那塊流的快些。就在磨盤上繪成一幅美倫美奐地山水畫,不停的變化著,千姿百態,象重巒疊嶂、象高山流水。
磨好的豆槳放在甕里加入溫水。媽媽拿上一根搟面杖不停地攪動,甕中豆漿就會漂浮一層泡沬,去掉泡沬,這個過程老家叫做“剎冒”,我想主要是為了加水稀釋豆漿吧!哥哥早已把過濾豆漿的支架和饃箅子放鍋上面,用紗布做的袋子過濾,干這個活可是個力氣活,每年都是哥哥擼起袖子過豆腐,累的滿頭大汗,媽媽一勺一勺往里袋子里灌豆漿,哥哥把裝滿一袋子豆漿反復揉搓擠壓,白花花的豆漿水流出口袋嘩啦啦地流在鍋里,姐姐給灶堂添加柴火加溫,一次又一次的重復直到把全部豆漿水過濾地只剩下干巴巴的豆渣。
媽媽是村里做豆腐的高手,每年我們家做的豆腐有白又嫩,勁道好吃,鄰居們都請媽媽給他們家點豆腐,點豆腐要掌握好溫度火侯和鹵水用量,這個環節很關鍵,掌握不好,豆漿就不能凝結,變成一鍋渾水了。
媽媽很迷信這個時候就讓我關上大門,防止來人帶來邪氣。等到鍋里豆漿燒沸騰了,媽媽用勺子舀些熱豆漿加入沉淀好的鹵水均勻的撒向鍋里,這時屋子里到處彌漫看淡淡的豆香氣息,灶臺上氤氳漂浮著縷縷熱氣,鍋里豆漿就開始變成一小塊一小塊,慢慢地凝結在了一起,應驗了一句"鹵水點豆腐一清二白"老話。
這時候姐姐就停止了灶堂加柴火,媽媽讓姐姐姐剝蔥、剝蒜加工炒湯菜,媽媽給我姊妹幾個每人盛一小碗豆腐腦,放點炒湯菜、油波辣子。我們姊妹幾個就急不可待的狼吞咽的吃開了,來不急體驗一下豆腐腦的光滑柔軟。有時會燙的我直唏噓,在物質匱乏的那個年代,吃上一碗豆腐腦,不亞于現在吃一次豐盛的大餐。媽媽一個人將豆腐一勺一勺舀進準備好的篩子里,上面捂好籠布,在壓上石頭,擠壓豆腐里面殘存的水份,過年吃的一盤豆腐就做好了。
回想以前每年過年,年味總是那么的濃烈,一家人在一起忙前忙后蒸白饃,做豆腐,張羅著寫春聯、糊燈籠。融入濃濃的親情和熟悉的鄉音,不但能吃上一家人自己做的美味佳肴,還能享受中間難以忘懷過年氛圍,更讓鄉味回味無窮,現在條件好了,饃饃去蒸饃店買成品,豆腐有小販串鄉叫賣,對聯、燈籠集市上要有盡有,一切都變的淡而無味,懷念那時候一家人在一起美好親情和媽媽為我們做的鮮嫩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