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鄉下人的夢,鄉下有城里人的根,城市與鄉村之間既緊密相聯,卻又壁壘分明。促使鄉下人背井離鄉走進城市的,是面對城市繁華的憧憬與向往。然而當我們真正的離開了鄉村的土地,卻又時時對那個生養自己的地方牽腸掛肚。
“但存三分地,留與子孫耕”父輩們殫精竭慮,總想為子孫后代留下幾畝薄田,他們對待鄉村土地的情感是那樣的深厚,然而使他們感到心酸的,是我們這一代人根本不買他們這個帳。時下的年輕人很少再愿意踏進鄉村的田埂,也許因為厭倦了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稼穡勞累,也許更多是因為鄉村的土地栽不出令人垂涎的錦繡前程。于是我們總渴望著跳出農門,總想在鄉土之外,尋找生存土壤的肥沃。
離家棄祖是為大逆不道,然而離經叛道卻是我們年輕人特有的專利。城市的酥胸粉面誘惑著鄉村的大地,村莊漸漸在荒蕪中走向落寞。老人們面對一望無際的田野束手無策,他們既想著后生晚輩們能夠及早接下自己的班,卻又在憂心自己這個自私的念頭毀掉孩子的前程,于是他們只好在顧盼中苦苦支撐和煎熬,直到自己再也無握起那把锃亮的鐮刀。
從前,在我的生活里只有鄉村沒有城市。那時候在我眼中,最美不過三月桃花,最壯觀的無非是夏日里滿池的水牛,最傷感是那在蕭瑟秋風中飄蕩的落葉,最能令人瑟瑟發抖的是那覆在鄉村大地上的冰霜。然而,自從我們一腳踏進了城市,便注定了與這兒時的美好記憶漸行漸遠。我們不再掛念村莊日頭的朝升夕落,不再記得那清澈小溪的流水潺潺,也不再期盼那秋收大地上的碩果累累。
我們拋開了童年的記憶,把青春灑向了城市,希圖在城市里扎下自己的根基。然而城市不愿收容卑微的淚水,我們的血汗滴在堅硬的混凝土上晶瑩剔透,卻在瞬間被庸碌的塵埃層層包裹。漸漸地,我們迷失在了城市林立的樓群中,曾經光輝燦爛的理想從此也暗淡無光。
有人說:“離家久了,就會忘記故鄉”,然而故鄉卻時常在夢里延伸,當歲月的車輪碾過了春夏秋冬,季節的輪轉常使遠在他鄉的“候鳥”心痛難已。春種秋收,年年收獲,土地的回報總是實實在在。故鄉的召喚與生存的使命常常使人徹夜難眠。傷感于鄉村大地的堅實承諾,渴望跳出農門盼望,與無法改變命運的沮喪根植在我們心間。雖然身在城市,然而那些“形而上”的理想卻早已黯然失色,最終變成了令人心碎的“烏托幫”。
一縷情絲,幾多哀愁。偶然回到鄉間,取一瓢故鄉之水,送入口中。久違的甘甜,透過味蕾涌上心頭。是母親河的款款深情,在召喚遠走他鄉的赤子之心,“歸來吧,浪際天涯的游子”。然而正當我們萌生歸鄉的念頭,卻踩又不著鄉村步調,“半洋半土”的行走在村莊的田埂上,游離于城市與鄉村的夾縫之間,此時的我們早已進退兩難。
有人說:我已置身城市,成了名副其實的“非農業”戶口,鄉村生活從此與我再無瓜葛。然而我們可以刻意忘掉自己農民的前身,可終究無法擺脫故土延伸的根系。千里之外的春種秋收照樣使我們心懷忐忑,無論是裝模作樣的農民信仰,還是于土地之外生長的信靠,家鄉故事始終都在撞擊著我們奔走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