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是雪的天下。灰蒙蒙的天氣里,雪說來就來,有時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從遙遠(yuǎn)的地方蹦蹦跳跳而來;有時像個憂郁的少婦,懷揣心事從天邊姍姍而來;有時像個性急的小伙,火急火燎地從天空直降下來;有時又像個步履蹣跚的老翁,弓著腰,背著手,一搖一擺從山的那邊踱步而來。他們穿著同一顏色的衣裳,上衣是白的,褲子是白的,裙子是白的,帽子是白的,圍巾是白的,就連頭上的發(fā)夾也是白的。一場雪,無論怎樣飄灑都是從細(xì)碎開始,綻放出漫天的繁華,每一朵溫潤的雪花,都是水做的骨架,“白雪紛紛何所似?撒鹽空中差可擬。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東晉才女謝安的詩句對雪是極好的寫照。
我喜歡在雪花飛揚(yáng)的時候在雪地上踩出兩行深深淺淺的腳印,那是一種多么美好的享受!去看雪,聽雪、賞雪,體味雪通透明媚的靜美。雪花是有靈性的,當(dāng)我迎面走來時,她像無數(shù)個嘰嘰喳喳的小燕子爬滿我的肩頭,我的發(fā)梢。她落到我的唇邊,我嘗到了絲絲的甜意;我睜大眼睛時,她又落在我的睫毛上,滋潤著我的雙眸;我伸出雙手時,她便輕輕飛到我的手心,撫平了我心中所有的憂傷,瞬間化成了晶瑩剔透的水珠。
走在雪中總能勾起兒時的記憶。每逢隆冬季節(jié),母親都會給我們姊妹各做一雙“千層底”的“棉窩窩”(一種腳面、腳底縫有棉花的手工棉鞋)。
下雪天我就會穿著“棉窩窩”和小伙伴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在厚厚的雪地里走出一串又一串各種形狀深淺不一的腳印,直到“千層底”被雪水浸濕了,雙腳凍的僵硬的時候才知道玩的過頭了,我看著被浸濕的“棉窩窩”躲在麥草垛后面不敢回家,這時母親的喊聲總會從飛揚(yáng)的雪花叢中穿越而來,我順著母親聲音的方向怯怯走去,她牽著我凍的通紅的手快步走向家,看到被浸溫的“棉窩窩”,母親總是一邊輕聲責(zé)罵一邊麻利地幫我脫下拿到炕眼門去烘烤。
母親坐在炕眼門邊的一個小方凳上,手里拿著“棉窩窩”不停的翻動著,不一會兒,鞋上就升起一縷縷淡淡的霧氣,火苗肆意的舔著炕眼四周,火光照在母親額頭深深淺淺的皺紋上,把母親的臉映的通紅。我順勢鉆進(jìn)熱炕,把凍紅的雙腳伸進(jìn)暖暖的被窩,瞬間暖意浸流,渾身溫暖緊緊包裹著,不一會兒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睡夢中母親的吻輕輕的落在我的面頰,如飛揚(yáng)的雪花那樣輕,那樣甜....
今冬的雪比去年下的多了些,我踩著厚厚的雪去聽,聽到了她的心跳;去看,看到了她美麗的身姿;去品,品到了她潔白無瑕的內(nèi)心。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在天空中以各種各樣的姿態(tài)輕盈飛舞,如柳絮、如蝴蝶、如鵝毛、如蜜蜂那樣繁多,如母親額頭的皺紋。雪輕輕飄向我,此刻,我聽到了她的呼喚,看到了她的微笑,那樣溫暖,那樣燦爛,這樣想著,無數(shù)個天使般美麗的雪花輕輕的吻了我,如母親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