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夢生長于春日的某天,開出大片桃花,一路被絲雨淋濕。桃樹窈窕,整株地在小風中流瀉嫩紅,表露出平民本色,盡現率性大眾品格。枝頭意象疊出,幾分熱情,幾分真誠,幾分淳樸。一叢倩影相依在籬墻正南,花瓣懸掛著一粒粒水珠,暢暢然,氤氳天地,隨心輕輕轉動。
目光所及,一行行桃花排列河邊,波紋微響,彩印的笑顏低回岸畔。一箋美景,淺淺淡淡,吹彈即破。鶯啼叩耳,相距并不很遠,一聲聲,捻長了春光,且聽許多消息娓娓傳來。那種下桃樹的人,表情若有,也若無,顯得異常滿足。
眼前,八百里春色,所有的事物都瀝瀝含煙。牛哞,田園,青石小路,搭起一道風光的長廊,桃花與霧嵐輕輕地抱成一團。雨點落入堤塘,一聲探問,柔柔軟軟,溢出大面積圖景。
心中蓄滿感動,無論在海島,無論在深山,或街頭,或村巷,雨中的桃花似要為人間增添一些什么,有一種旋飛的感覺。
輕輕的桃花雨,恍恍惚惚,徑自泛濫。
2
太陽沿著桃花的朵瓣走過來,涂抹著花芯,并不使用任何手段。純自然的風范,質地透明,如絹綢,鮮艷,樸實,浸入世人的情感,扎進了骨頭,支撐起茫茫煙塵。
很多的想象,熱情沸蕩。心相憶,曾經走過東西南北,一樣的桃花,一樣地綿延,迷醉一方,招引無數蜂蝶。由檐下,直到坡崗,隔水相望,桃紅漫無際涯,席卷成浪。春色萌萌,一層層,一疊疊,從桃花金質的蕊上飄進了胸膛。
人在雨簾和桃花之間,畫中心境,出塵脫俗,分分寸寸地牽動了思想,蒼涼是花事的一段發(fā)育期,風雨是芬芳成長的伏筆。桃花閃爍,神奇的世界并沒有什么偶然,只剩下前因后果。桃林的過客,心是纏綿的詩,阿娜多姿的詞句漫步在季節(jié)的路口,輕輕一瞬間,進化成時日的標點,引發(fā)了遠望。
驀然,煙雨熄滅,彩虹飄逸,桃花仍依舊,醺醺綺靡,氤氳南風。
3
春雨濛濛,春水泱泱,長河岸,柳影遮不住桃花的嬌柔。水珠剔透,從柳葉落入桃花的瓣尖,懸而未墜。細細的絲雨,整整交纏一夜,點點,滴滴,似清露?似熱淚?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僅僅只是眼前的一種迷人感覺,仿佛是潮洇洇的柳風飄進了桃花茸茸的粉紅,彼此濕漉漉地粘合在一起。
打望一襲柳色,燦爛的目光此刻已不知如何跨越,細密的春意泄漏出些微溫度。人聲飄過,有某種興奮的節(jié)奏感。畫廊般的道路蕩起了春天綿軟的旋律,顧盼生輝,有遠方,沒有終點。
桃花,柳風,細雨,一幅水墨游移,淡色的韻調將靈魂一沓沓解構,桃紅作為開篇的序言。暈染,勾勒,畫面的留白之中住進了一只斑鳩,好像一粒音符,詠桃花,唱柳枝,一個情字概括了所有。
那歸入千年的昨日,已經化做過去的概念。誰輕輕地發(fā)出一聲感嘆,沒留心,老了脂粉煙柳。
4
春雨漓漓,桃花開,桃花謝,小風吹落一枚一枚的花瓣。千枝花,萬枝花,悵然凋殘了幾枝,梢條上的紅顏輕輕落入地下,又靜靜地綻放一遍。
與桃花再見,沒有任何儀式,默默的情感被不均衡地分割,多少憐惜,多少惆悵,如飄滿宣紙的水痕,好像被蟲子暗暗叮了一口,說不清,道不明。而雨,不急不慢,還在不住地傾訴,鳥的回答太脆弱,就像筆尖下的春意,一戳即破。
幽婉中,感到天時是編織每一朵桃花命運的經緯,這一刻傷離別,愿所有的桃花攥緊春天不撒手。河里的魚群也許肥了,也許瘦了,猜不透桃花的一聲唏噓將要留給世界一些什么,該不會是飲不盡的遺憾。
春雨繼續(xù)柔軟,桃花沒有辜負天地的情意。此時,所見到的也許是整個春天詩行的第一句,有些柔糜,有些抑揚頓挫,無疑這已經是鼓舞人的最好局面。
雨中桃花,愛恨都枉然,可把心情寫成紛紛揚揚的小字,盡快投遞出去。或許,依舊枉然,或許,成全了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