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一九年正月初一日,按照傳統習俗,我和妻子兒子一家三口早早地起床,驅車回泮水老家給已經故去的老人們上墳,以示對故去的老人們的懷念和祭奠。
藍天白云,涼風習習,陽光明媚,田野飄香,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高速公路上的車稀稀落落,我們一家三口迎著朝陽出發,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驅車六十公里回到了泮水長兄家里。在長兄家里吃過早飯,我們一行就踏上了前往故鄉的路,一路前行,一路懷念,一路興奮,一路感慨,原來那條泥濘的道路已經全部硬化成了水泥路面,直接通到了老家所在的那個寨子。
離開了故鄉三十年,那個村寨因地處煤礦采區,缺水再加上地質災害的威脅,村寨里的三十多戶人家早已全部搬離,有的到鎮上買了房子,有的遠離家鄉打工掙錢,有的在外工作常住,如今只留下了一些破舊的房屋和殘存的記憶。雖然有了四通八達的硬化路,但由于人煙稀少仍然顯得荒涼不堪,土地長滿了雜草,顯然已經多年無人耕種。
我順著退耕還林時清理出來的雜草中的小道,追尋著記憶中的故鄉印象,尋找記憶中的老房子、大石頭、沙水井,還有那棵歷經百年滄桑拐棗樹。因為土地多年無人耕種,通往老房子的小路已經不在,前行非常困難,費了不少時間和周折,手被刺劃傷了,臉被茅草劃起了血印子,這些都阻擋不了我前行尋找記憶的步伐。走到老房子那個地方的時候,我已經分不出哪里是原來進出的小路了,房子已經徹底垮塌,只留下幾根柱子橫七豎八地立在那里,四周已經長滿了雜草和灌木,已經完全沒有了記憶中老房子的樣子。房前那口沙水井還在,只是沒有了冬暖夏涼的油沙水;那塊象青蛙一樣的大石頭還在,那些和大石頭有關的故事還記憶猶新;尤其是那棵歷經了百年滄桑的拐棗樹,依然孤獨地屹立在那里,始終堅定不移。
迎著春日暖陽,我們來到了母親的墳前。母親已經離開了二十一年,她離開的時候我剛剛參加工作,想想時間真快,一轉眼就二十一年了,我自己已經從年少輕狂的少年變成了兩鬢已經開始斑白的中年,二十年啊,相對人生一世的時間而言確實不短。在母親的墳前停留下來,腦海中全是母親生前的樣子,集體出工種菜喂豬,帶著我們到地里干活,過年前在家里做臘肉和黃糕粑,冬天圍在火爐邊為我們兄弟姐妹縫補衣服,還有每年的端午節包粽子、中秋節磨豆腐、春節早上包湯圓……這一切都象就在昨天一樣,那樣清晰、那樣親切、那樣永恒。
祖母的墳和母親的墳離得不遠,上下不足五十米。祖母去逝是在母親之后將近十年,祖母在我記憶中印象最深是那根常年不離手的大煙斗,我記憶中祖母一直抽旱煙,而且煙癮特別大,隨時隨地都在抽,兒時的我們簡直受不了那個煙味。母親一九九七年離世后,父親就在老家陪著祖母生活一直到二00六年祖母去逝,祖母去逝的時候八十四歲,在我們家庭中算是高齡了,就是在我們生活的村子里也算是高齡。至今祖母離世都已經有十三年了,真的感覺時間就象陽光,不知不覺間就從窗前的草葉間流走了。
父親是個慈祥的老人,但由于長期體力勞動積勞成疾,于十年前患重病,做了心臟手術后一直身體不好,于二0一七年的最后一天離世。我們一大家人去給父親上墳的時候我二姑媽給我說父親托夢給她了,夢中說墳前那條路不好走,二姑媽就把那條路給鏟平了,把墳前墳后的那些地方全部清理得干干凈凈的。我不相信托夢一說,但我也會經常在夢中夢見父親,夢見平時在一起生活的某些場景,或許這也是我們對已故父親的思念吧!
上完墳路過曾經生活的村子,年老的全部都還能認得出來,年輕點的就已經區分不清楚是哪家的了,尤其是那些外地嫁進來的年輕媳婦些還有滿地亂跑的孩童就更是不認得。突然想起一首詩來:“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是啊,三十多年過去了,鄉間雖然未改但兩鬢已經斑白,曾經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過往都已經隨著歲月老去,只有那棵歷經百年滄桑的老拐棗樹和已經干涸了海子還在記憶中見證著故鄉的存在。三十年彈指一揮間,故鄉就真的只存在于記憶中了。
在回家的途中,我一直不斷地給兒子講關于故鄉的往事,關于他的爺爺奶奶、關于他的曾祖母,這些已故的老人都是他應該知道的,我想這是家的歷史,作為子孫應該要知道。同時我也給兒子講關于他的父親那個年代的生活和思考,那個年代的奮斗經歷和收獲,沒有別的,只是期望能夠讓兒子從他父親的成長經歷中感受到生活的不易和艱難,從而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
想想,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倍加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