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偶戴著口罩走出家門,去參加一個必去的活動,見了戰友、熟人,有摘下口罩跟我打招呼的,我覺得戴著口罩對人不太尊重,也順手摘下口罩跟他們對話。說著、說著,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一看周遭人都在正正規規地戴著口罩,并不時地往這邊看兩眼,我又趕緊將口罩戴上。一時間,我意識到了不戴口罩就是一種錯誤,口罩具有著時代的性質和特殊的意義。
兒時記得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的一個時期,人們戴白色的口罩十分流行。以干部、教師、鄉村醫生、副業人員、青年居多,那時農民戴口罩的很少,還說戴口罩格外出些毛病。那時候的口罩大,把面部幾乎都遮住了,只露出了兩個眼睛和前額,有的再戴上副大眼鏡,幾乎認不出模樣。那時候戴口罩,一來顯得講衛生,擋住了“病從口入”的入口;二來看似講文明,戴口罩的人大都思想新潮,衣著板正,也是一種趕時髦。可在外人看來有點另類,與整個社會大環境不入流。
兒時母親在村子磨坊里當會計,那時我有事沒事地就愛往磨坊里跑。初站在磨面房門口往里抬頭一看,母親和她的同事一律都戴著白口罩、白套袖,還真像那么回事,一個個都在那緊張忙碌著。見狀,我也想進去插上把手,可都被母親制止了,“別進去,里面粉塵太多了。”有時,我瞅著母親結賬的當兒,就溜進去了,幫著大姨、大姐們不時地提留提留抖弄抖弄大長面袋子,那時感覺還有點提留不大起來,就騎馬式的使出了渾身力氣,也就弄得衣服、褲子上到處都是,像從面甕里拱出來的一樣,為此,母親說了我幾句,可當她看到我兩個鼻孔全是白的了,又引不住“噗哧”一笑,我也笑了。我知道,因沒戴口罩,鼻孔里吸入了不少粉塵。這時候,我便懂得了戴口罩的重要,也知道了母親和那些大姨、大姐們為什么總是戴著口罩,覺得她們戴著口罩一點都不失為漂亮,我現在還能依稀記得她們戴口罩的模樣,一直裝在我心里。
我高中一畢業就進了平度第三棉油加工廠,懂行的人一聽就知道,這是常年與棉花打交道的活計,因而許多人都叫它棉花加工廠。說實話,常年與棉花打交道可就得戴口罩,在廠區里都能時而見到飛揚的棉絮,何況進入棉絮飛舞的車間里,由不得你不戴口罩。那時候,進廠的都是些青春小伙,青澀的大姑娘,情竇初開,青春愛美,誰愿意整天戴著個大口罩遮擋了大半個臉面,戴著個工作帽遮住了秀發,把自己美麗的風光都遮擋住了。不過真沒法,這是工作的規范要求,也是對自己的健康負責。每天一上班,口罩臉上戴,這似乎成了一種職業習慣,就像面臨疫情的現在一樣,上班幾乎沒有不戴口罩的。那時廠里統一配發的口罩,帶子都很細,很勒人。天長日久,我的耳朵上側都被勒出了壓痕,仔細一看都能看出來,用手一摸手感很明顯。那時十八九歲的小伙子很要面子,自己照鏡子看著,用手摸著都感覺不舒服,似乎從那時起我就厭倦了天天戴口罩的工廠生活,為此回家跟母親訴苦,母親為我所有的口罩上都縫上了粗帶子,勒的程度減輕了許多。不過,過去勒的褶痕還是留下了,一直留到現在,這就是戴口罩的深刻印記。
現在,每每看到武漢疫區醫護人員因戴口罩勒出臉上的褶痕,我深有同感,就自然想起了當年我耳朵上被勒出的褶痕,都是因工作需要沒法改變的事情,該戴的時候就要戴,該摘的時候就要摘。我當年就想摘掉口罩,前去當兵,這是其中之一原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雖說已當上了保全工,將來會有美好的前程,但轉正很難,還不知等到那年那月,當兵是今后發展的一條出路。即便從頭再來,未來總還是有希望的,就這樣我毅然決然地走進了軍營。后來得知,莫言也在高密棉油加工廠工作過,相鄰縣的兩個棉油加工廠只相距幾十里,且工作性質幾乎一模一樣。他曾這樣寫道:“因為整天跟棉花打交道,棉花的絨毛沾滿了全身。像我們這種農村去的青年穿一身黃軍裝的上衣,穿一條藍的確良的褲子,穿一雙白底的,上面帶松緊口的懶漢鞋子,留一個大分頭,戴一個大口罩,就感覺到太時髦太漂亮了……”由此看來,莫言也是戴著口罩上班,估計他當年耳朵上肯定也留下了勒痕。如果這個預測成立,他也是摘掉口罩去當兵。我倆當年戴著口罩上班時的模樣差不多,可摘掉口罩后就大不一樣了,莫言摘掉口罩后,搖身一變為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而我卻一直是文學田地里的一個無名小卒,在默默地耕耘著。由此,我對當年戴口罩進行了深深的思考。
今年的疫情曾在武漢猖獗過,肆虐過,在全國蔓延過,全國14億人民都在戴口罩。現在看,全國、湖北、武漢都好轉了,穩定了,控制住勢頭了,有些人就想摘掉口罩了。在這里可以大膽地說:不。現在決不可掉以輕心,因為全球確診病例已突破了63萬,這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外部輸入潛在著很大的感染威脅,不得不防。疫情當前,不可大意,口罩該戴還得戴。據說,許多國家的國民在疫情面前,因口罩緊缺或不戴口罩,造成了許多不必要的感染和死亡,這是非常痛心的。
我與口罩打交道這么多年,期間也經歷了這么多故事,現在想來,該戴口罩時,必須要戴,這是對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和健康負責;該摘口罩時,一定要摘,這是對他人的起碼尊重。
戴口罩,在平常時期就是一件平常事,在危險時期可就是一件關鍵事了,這看似平常小事一點都不小,別拿生命開玩笑。我這個過去厭倦了戴口罩的人,現在想到哪去,都先想到戴口罩了。這是響應國家的號召,對自己和他人負責。
喬顯德,筆名江北喬木,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電力作家協會會員,中國作家在線、江山文學簽約作家。創作散文等180余萬字,散見于人民日報社《平安校園》《工人日報》《青海湖》《作家眼中的黃河口》《中國電力報》《國家電網報》《天津日報》《京晨晚報》《京財時報》《江蘇文學報》《農家書屋》《金沙江文藝》《青島日報》等150多家報刊。榮獲全國第二屆大眾文學獎最佳散文獎等五項全國大獎。《家信》《大海行船》列入全國十幾省市高考模擬試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