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縣城里的首個電影院,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中葉,那時,我和表弟、表妹約著到城里看電影,找到了進城看電影的感覺;后來隨著改革開放,新建了電影院,我又體驗到了在新電影院看電影的感受;再后來,新電影院破產被拆除,我不免有些悵惘。從此,集體電影院遠去了,代之而起就是個體電影院。因我與過去的集體電影院有著不得不說的故事,打開記憶的閘門,便流瀉出塵封多年的往事。
縣城的首個電影院建于何年何月我不得而知,從它破舊的樣子來看,是有些年歲了,我依稀還記得在這座老電影院里看電影的光景。我那時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到縣城電影院里看電影一直吸引著我和小伙伴們,當時到電影院看一場電影大概是五分錢,可那時五分錢都很管用,舍不得花,也便打消了進城看電影的念頭。而一次在大舅母家里,又燃起了我上城看電影的欲火。記得大舅母叫著我的乳名,高門大嗓地說:“不上學的時候,你就叫著你妹妹上城里看電影去吧,你二舅就在那里放電影,人多了上城還放心。”聽了大舅母的話,我還不知從哪里又出來個二舅,就反問了一句:“我二舅”,大舅母說:“素芹她二舅。”我便明白了,是舅母的弟弟,便爽快地答應下來。
到了星期天一大早,我便約好表妹、表弟進城看電影。那時年齡小,步行上城約的人少了,大人還不放心,害怕在路上或城里遭別的孩子欺負,那時不像現在,常有無辜在路上截著找事的;約的人多了吧?恐怕不買票難安排,也就定好了三人進城看電影。
到了縣城有名的燈光球場,我便四下打量,發現對面就是電影院。好像先從一個小門進去,就見電影院暗紅色的大門已磨掉了油漆,舊跡斑斑,留下了歲月走過的痕跡,里面擺放著的排椅和凳子,都是舊模樣了,也顯得很簡陋。即便是這樣,不花錢也是進不來的,這是跟舅母沾光才進來的。里面還有舒適的座位,看電影院的布置也規范,不像在鄉村里看電影那么亂哄哄的,那么擁擠,且看的都是新片,是在鄉村里所看不到的。前后一比較,雖說在舊電影院里,但卻感到了新奇,看電影的感覺比在鄉村看電影好多了。一如農民進城的感覺,也像《紅樓夢》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后來又進城免費看過幾場電影早已忘了,忘不掉的是在電影院里看電影的那種情景。
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伴隨著改革開放,那個舊電影院被拆除了,在市中心的紅旗路旁邊建了一座新電影院。新建的電影院真可稱為雄偉壯麗,電影院外寬闊整潔,院內寬敞明亮,電影設備先進,兩套設備輪流播放,座椅高檔,坐著舒適。管理規范,很有秩序。新電影院可以說是改革開放的產物,成了改革開放的一張招牌,成了城市對外的一張名片,也成了紅旗路一道靚麗的風景,特別引人注目,引人駐足。新電影院的建立,也是正在談情說愛的男女青年談情說愛的理想場所,剛剛改革開放,戀愛之風盛行,小伙子、大姑娘情竇初開,新電影又有著莫大的誘惑力,看幾場電影,戀愛也就有戲了。那時常見成雙成對的男女青年相擁在電影院旁邊,成了電影院的風景。
新建電影院后,進市中心了,電影院新了,設備新了,座椅新了,影片新了,就連人員也新了,處處呈現出煥然一新的景象,與舊電影院真是天壤之別。新電影院吸引著人們的眼球,誘發著人們的好奇,有人就問:“到新電影院看電影感覺怎么樣?”有人就答:“我也沒去看,聽說挺好的,打聽著放好電影時,進去看看。”旁邊看了電影的就說:“新電影院里可好了,在里面看電影簡直是一種享受。”經他這一說,旁邊的人都想進去看場電影感受感受。新電影院的影響力是很大的,成為人們平日里消遣的好去處。
記得那時播放的電影有《廬山戀》《少林寺》《茶館》《城南舊事》《芙蓉鎮》等,我進電影院看了幾場電影,內容現大都忘記了。后來,我到單位工會工作的時候,電影院里的工作人員常去推銷電影票,讓我跟領導匯報,盡量多定點票,多去看幾場。我也協調著單位領導與電影院工作人員雙重關系,我也認識了電影院里“兩個姓王的、一個姓李的”,那時單位員工也確實去看了不少電影。這個時候去看的電影大都能記住了,記得有《紅高粱》《春桃》《731部隊恐怖試驗》等電影。記得那時最清晰的就是看《731部隊恐怖試驗》這場電影,單位同事因忙不去看了,我就拿著兩張電影票去看電影,路遇老朋友,我就說:“看電影去吧?”“什么電影?你看,我還穿著拖鞋。”“731部隊恐怖實驗,穿拖鞋也沒事,走吧。”就這樣,和多年不見的朋友一起,嘻嘻哈哈地進了電影院。
這是一部揭露侵華日軍發動細菌戰罪惡的影片。731部隊就是一支細菌戰部隊,為了達到侵華的目的而不擇手段。把老鼠身上注入大量的劇毒細菌,再把一群群老鼠放進關押著的人身上,傳播到人體。再把大量攜帶著細菌的人、老鼠放到各個地方,使細菌蔓延開了,在我國東北地區造成了很大的傷亡。看了這部影片,我都感到惡心,日本的險惡用心惡毒到了極點,更激起了我對日本侵略者的極大憤慨。這是我在新電影院里看到的印象最深的一部電影。
后來,隨著個體錄像廳的增多,錄像片子更新快捷。電影的節奏跟不上錄像的節奏,電影院的管理不及個體靈活。人們看電影的越來越少了,年輕人大都到錄像廳去看“武打片”“艷情片”去了,電影院有些冷落了。雖然也在一樓加開了錄像廳,但單位還是競爭不過個體。我曾到電影院里去看了幾次錄像,總感覺太古板,沒有個體靈活,也就保飯碗似的慢慢支撐著。到了新千年后,確實支撐不下去了,宣布破產。當這座曾經雄偉壯麗的大樓被推倒的時候,現場一片狼藉,人們看了留下一片唏噓,我也十分惋惜。從此,紅紅火火的電影院倒閉了,平度電影院告別了歷史。
就在這樣一個電影院里,有些人卻脫穎而出。這里面最典型的就是一個叫王林旭的。這個“三年貧困時期”出生的人,1982年從昌濰美院分配到了平度電影院,專做幻燈片,自己慢慢專攻墨竹。到了舉辦亞運會的時候,王林旭一看這是大好的機遇,為了節省費用,他每晚睡到候車室里,白天不停地作畫,畫墨竹,不知畫了多少墨竹,免費贈送給亞洲各國友人,從此王林旭一炮打響,那個時候人們就說:“王林旭的竹子造大了!”
后來,王林旭更是一發而不可收,倍受世人注目。美國前總統布什稱贊王林旭先生是“世界共同擁有的畫家”。美國藝術大師,哈弗大學教授邱基爾評價王林旭的藝術作品是:“正是這樣的一位中國畫家和他的友愛真誠、以智慧的心靈、奇妙的水墨藝術,讓我們知道了中國畫”。王林旭先生曾先后在日本、新加坡、美國、韓國、法國、奧地利等國家和地區以及聯合國總部、IGO國際組織成功地舉辦畫展五十多次。“1995年在慶祝聯合國成立50周年的活動中,聯合國秘書長加利在全世界的藝術家中唯一選拔出王林旭作品《和平萬年》作為聯合國50周年的紀念作品,永久收藏及陳列在聯合國,并授予王林旭教授‘聯合國和平使者’稱號,《和平萬年》榮獲世界和平獎章。”
王林旭現在的頭銜很多,國家有突出貢獻文化藝術專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人文學博士,國家一級美術師,第九、十屆全國政協委員,中央民族大學副校長、民族畫院院長,聯合國協會世界藝術家聯盟會主席等。
從這個電影院里還走出了一位俊俏女子,她叫蔡華,電影院即將破產的時候,她便開始籌建華都電影城,電影院推到的時候,華都電影城開業了。就像電影院“鳳凰涅磐”似的重生了。巾幗不讓須眉,蔡華的事業在遠方,她除了擔任華都電影城董事長外,還與省內外多所大學聯合辦學,成為平度華陽中學董事長。
電影院里人才濟濟,還涌現出了許多作家、書法家、藝術家等,他們都在電影院破產后,在社會這個大舞臺上證明了自己。
平度電影院遠去了,告別了一段歷史,留下了不盡的思念和回憶。更培養出了許多時代精英和楷模,他們正在把電影院外的事業不斷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