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里的秘密
3。矛盾
一直以來,艾佳都是派一個名叫雨菲的女店員來送貨,拿貨。
在我看來,雨菲是那個店里最美的女人,至于美在哪兒,我也說不清楚。
我警告自己,不能和她糾纏,說不定這就是艾佳和我玩的無間道。但是警告歸警告,我和雨菲最終還是在床上纏綿悱惻起來。
和雨菲有了這層關系,我們之間的距離自然拉近了許多,雖然這并不代表我完全接受她,但她說話不再含糊其辭,而是直截了當地告訴我,艾佳每次分給我的錢還不到總數的三成。
她戳著我的腦門,說我是傻瓜,不搬到店里監督艾佳,偏偏整天躲起來,活該我做冤大頭。
雨菲的話,讓我感到格外惱火。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而艾佳僅是喝茶聊天,就拿走了七成。
可這項收入,完全是口頭交易,根本無賬可查,對此,我只能吃啞巴虧。況且,和艾佳這個活招牌決裂,對我百害而無一利,那樣,我又將一無所獲。
人說“商場無父子,生意無兄弟”,像我和艾佳這種純為利益的半路組合,自然更沒有什么誠信可言了。為了給自己多開一條財路,我跑到艾佳很少涉足的南城區,遍貼小廣告。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我堂而皇之地把自己說成艾佳表店的資深鐘表維護師。
同時,還花錢在網上做廉價的宣傳。我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招攬更多我自己的顧客。
而且,我開出的價格,比艾佳店里低很多,這明顯有拆臺的味道。我說過,我不想和艾佳決裂,但我想趁現在,為自己準備條決裂后的出路。
4。新戀情
我的辛苦沒有白費,廣告打出去后,店里零零散散地開始有顧客來。為了留住他們,我的價格一低再低,直到他們同意留下自己的手表為止。
這樣一來,我又有了一項收入,雖然不多,但我覺得踏實,如此走下去,早晚我會擺脫艾佳。
除此之外,我開始在雨菲送來的手表上做手腳,偷換手表的表芯,或者偷偷掐掉表帶上的一個小格。要知道,艾佳送來的都是名表,動輒就是江詩丹頓、勞力士、百達翡麗。
這些手表除了做工考究外,所用的材料大都是貨真價實的真金白銀,我只需小動一下手指頭,就可以撈到不菲的一筆外財。
雨菲仍舊在我面前煽風點火,她一直慫恿我搬到店里,好讓艾佳玩不出貓膩。我嘴上應和著她,心里卻無時無刻不盤算著如何和她斷絕關系。
我覺得,她就是艾佳的眼睛,來這里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要自由自在的生活,要發展自己的空間,所以不得不處處提防著她。
我招攬客戶和偷換表芯的事,永遠都不能讓雨菲知道。我在給手表裝竊聽器的時候,也都不允許她在場,最終我成功地擺脫了她。
我想,沒有什么比女人更適合用來對付女人了,因此,在和她僵持的那段時間,我找到了新的女友。雨菲沒有爭吵。就這樣,她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我的生活。
我的新女友,名叫崔倩,是我那些名品表芯的買家。和父親一樣,她對手工制表有無限的熱情,她有自己的工作室,專門制作手工手表或者半手工手表。
她把買去的表芯,按自己的喜好設計好外殼,而后轉手以大價錢賣給那些追求所謂個性和品位的男男女女們。
毫無疑問,我和她之間有太多的共同之處。況且,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對我以后的發展大有裨益;蛟S崔倩心里的那個小算盤,打出了和我一樣的小九九,亦或者,我們的相遇真的可以歸結為,那飄忽不定的緣分。總之,我們在一起了。
我想艾佳發現了我的小動作,有好幾次,她在電話里繞著圈兒地告訴我,做事要懂得分寸,要不然,大家都會很難堪。
不得不承認,我的做法真的有點獅子大開口的味道了。曾經有兩三次,我把雨菲送來的表,一個不留地給它們換了“心臟”。所以,現在艾佳開口的時候,我才心虛到底氣不足。
況且,能偷換表芯的機會越來越少了,自從雨菲走后,艾佳很少派人送表給我。偶爾送來一兩個,也都是品質低劣的大陸貨,根本不值得去做手腳。
5。小動作
崔倩還在一如既往地制作她的手工表。她搬到了我的鐘表店,用父親留下的工具給那些手表的外殼打磨,清洗,雕花,鑲鉆。
那些表芯讓她嘗到了甜頭,她幾乎每天都在追問我,手里還有沒有合適的表芯。
對此,我只能敷衍了事,我想把所有的事和盤托出,但最終還是沒有勇氣。
沒有了和艾佳的合作,我的收入直線下降,僅靠著我自己攬顧客,根本買不起房,養不起車。
崔倩已然答應了我的求婚,如果她現在知道,我即將變成一個窮光蛋,后果是什么?我不敢想。
一直以來,我都是在艾佳送來的表上做文章,從來不會打自己顧客的主意。但是,現在,情況有所不同了,為了不讓崔倩懷疑,我開始向自己的顧客下手。
我不再計較什么名牌,在我的客人里,本來就沒有多少是真正的有錢人,只要表芯的做工或者材質勉強說得過去的,我都不會放過。
崔倩對這類低檔貨,似乎根本不敢興趣,她的言語不再像之前那樣和善。在無形之中,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幾個星期后,她帶著我父親留下的那套工具和那批劣質表芯,從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
我有點無奈,有點心酸,但是除了承受,無計可施。這時候,我想,還是雨菲更好一點。
崔倩走后,我的境遇每況愈下,市面都在流傳我偷換表芯的事。一連好多天,都會有人上門要求我賠償,他們堵在我的店門口,阻攔我的客人,對我的所作所為大肆宣揚,被逼無奈,我只有照價賠償。
艾佳這個時候,也開始有所行動,她把那些被我挖過“心”的手表,整齊地擺在我面前,而后氣焰囂張地說:“你是賠償損失,還是進公安局?”
我一直以為,錢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但是面對牢獄之災,金錢就變得毫無意義了。我變賣了新購的車、房,用所有的錢,買了一個息事寧人。
我的店里從此徹底蕭條下來,除了關門大吉,我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艾佳的店里,依然提供手表監聽服務。雨菲在電話里跟我說,其實安裝監聽設施并不難。他們把我做好的手表,重新拆開研究,沒多久,我所謂的“專業技術”就被他們攻破了。
現在艾佳的店里,有好幾個技術處理工,雨菲就是其中一個。
鐘表店關門后,我找到了一份送水的工作。好幾次,我開著送水小卡,從商業街經過時,都能隔著玻璃窗,看見崔倩的手工表,安然地躺在艾佳店里的高級貨架上。
雨菲說,崔倩才是最大的贏家,如果不是我偷換表芯,艾佳根本不用去找崔倩。當然,如果不是崔倩,那些失去的表芯,也找不回來。也正因此,崔倩通過我,給自己的手工表,找到了一條絕好的銷路。
艾佳同意收購崔倩所有的手工表,我想,她的下半輩子都可以衣食無憂了。
對這些,我不想發表任何言論,只是聽聽罷了。我聽說,城中村真的要拆遷了。這次,我想那家空店,也會給我帶來不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