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住的火
酒是好酒,茅臺王子酒。有些人平時喝不上這么好的酒,就放開了喝。有人提醒說:“下午還要開座談會呢,喝多了怎么開?”但是馬上就有人說:“座談會開不開就這樣了,醫院一片苦心大家都看到了,而且我們在下面體驗生活,也確實感覺到醫院變化很大。說心里話,人家護士醫生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是不是?”大家熱烈鼓掌,舉杯暢飲。
但是江衛宏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他感覺有些醫生護士太過熱情了,熱情過頭,當然就是假的了。可他又沒有證據,不知該如何揭露醫院的真實面目。
下午開座談會,本來是定在3點召開,但因為中午喝了酒,就推遲到4點開。到會的人大多是暈乎乎的,發言就不是很熱烈。有個監督員說,他親眼看見,有個病人從出租車上下來時,一瘸一拐的,走路有些不方便。有個醫生看見后,立刻主動上前,將病人背到了病房。
江衛宏直言,他懷疑這是院方事先做了安排的,是在作秀。另一個行風監督員馬上反駁江衛宏,說他是戴著有色眼鏡看醫院。醫院有這么好的醫生,可見醫院的行風確實得到了扭轉。
這個行風監督員是供電局的工會主席,叫顧達明。江衛宏鬧不明白,顧達明為何如此為醫院唱頌歌,坐在他邊上一個姓竇的監督員小聲告訴他:“顧達明與醫院的顧副院長是兄弟!”
江衛宏聽完差點要叫出來,竇監督員趕緊一把拉住他,說:“你不要太激動,這里的監督員,基本上都得過醫院的好處,理所當然要為醫院唱贊歌。說心里話,醫院對咱們這些人都不薄,為醫院說幾句好話還是應該的。行風監督員到醫院看病,都能享受特別待遇。比如說吧,你想做CT,按正常的程序走,得等上三至四天。但是,只要你說是行風監督員,就能優先安排!”江衛宏脫口而出道:“那還監督個屁呀!”
小竇呵呵地笑起來,說:“你才來,不知道這行的水有多深,中國是人情社會,靠關系,走個后門,辦事就容易得多,這不是很正常嗎?”
江衛宏坐不下去了,也不想再開什么座談會了,他覺得這純粹就是一場走形式的騙局。
座談會快結束時,突然外面傳來叫喊聲:“起火了!”大家都涌出了會議室,發現對面一間破舊的外科病房里出現了火情。
參加座談會的人都跑到樓下,準備去救火,但是因為大樓是老式結構,電梯故障后,只能走樓梯,而樓梯狹窄,濃煙滾滾,上不去,不斷有醫生護士病人跑出來。
約幾分鐘后,樓里的醫生基本上都跑出來了。但是,病人跑出來的卻不多,尤其是那些做了手術的病人,根本就跑不動,得有人背著或攙扶著才行。江衛宏問一個年輕醫生:“你怎么自己先跑出來了?”那個年輕醫生仍然處在驚慌中,半晌才說:“太可怕了,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慌了手腳!顧不得那么多了!”
江衛宏聞言氣得不行,他準備沖進去救人,突然有個人拉住他說:“先把衣服淋濕了,包上頭再沖進去。”江衛宏見是工友黃道明,便問:“你怎么來了?”黃道明指著身后十幾個工友說:“大家想來看看你這個監督員的職責完成得怎么樣了?”接著,江衛宏和工友們冒著濃煙沖進了樓里。
樓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哭聲喊聲響成一片。火源在5樓,江衛宏叫幾個工人滅火,他自己則背著剛做了手術的病人往樓下跑。
很快,病人們都被救出了火場,可江衛宏不放心,他擔心有人漏掉了。于是,他再次跑進火場,一間間病房尋找。當他打開一間衛生間時,發現一個瘦得皮包骨的老人坐在馬桶上。江衛宏問:“您怎么不跑?”老人說:“不想跑,一把火燒死我,我就不用說假話了。”江衛宏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著老人就跑。在穿越火場時,江衛宏被大火燒傷了皮膚,但他還是堅持著把老人背到了安全地帶。
這時,等在樓下的記者都圍過來,問老人為何最后一個離開火場。老人被記者問得急了,突然流起了眼淚:“救我出來干什么喲,還不如讓我死了好!”老人說,他根本就沒病,不用住院,是醫生為了應付行風監督員,把他找來當“演員”,為醫院唱贊歌的。
醫院選中他,是因為他前前后后在醫院住院有一年時間,住了內科住外科,住了老年病房,又住到重癥監護病房,對醫院最熟悉。醫生還說,只要他密切配合,今后治療時,會給他優惠條件,如果不配合,后果自負。
至此,真相大白了。很快,起火原因也查明了。警方根據監控查明,原來縱火的是一位病人。那位病人因為醫院失誤而耽誤了病情,為了報復醫院,而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醫院院長得知真相后,不禁感嘆道:“紙包不住火,看來真相是隱瞞不住的啊!”
最終,院方表示,外科樓本來就計劃要拆了,因此他們不打算追究那名病人的責任。而像江衛宏這種敢于直言的人,院方準備聘請他為終身行風監督員,今后一定不會再弄虛作假,一定會給社會、病人一個滿意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