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斯勒是位心理醫(yī)生，三個月前，他接診了一個名叫布羅西的患者。布羅西年過四十，娶了年輕、漂亮的妻子勞拉后，一直疑神疑鬼，認為勞拉有情夫。
布羅西總是對凱斯勒說，他看見勞拉和陌生男子在一起，或者聽見他們的通話聲和耳語聲。但每次不是因為天黑，就是因為離得太遠，他從未看清楚男子的臉龐，也說不出對方的身體特征。關(guān)于情夫的地址、電話號碼、姓名等信息，他更是毫無線索。
布羅西并不罷休，他來找凱斯勒醫(yī)生的時候，常常帶來一些東西，宣稱那是妻子情夫留下的，其中有打火機、自來水筆、手帕、煙蒂、小折刀等等。凱斯勒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并無特別，也沒有姓名首字母縮寫，根本無從確定來源。
這天，布羅西又說起他的捉奸故事：“前天晚上，我告訴勞拉，我最近睡眠不足，必須要好好休息一晚。我假裝服用安眠藥，但其實服下的是我事先放進安眠藥瓶的阿司匹林。接著我假裝昏睡過去，勞拉搖晃了我?guī)紫拢氪_認我有沒有睡著。等她離開后，我提起電話，聽見她在用樓下的分機打電話，約情夫在次日晚上來家里鬼混，因為她知道那晚我會出門和朋友打保齡球到深夜。醫(yī)生啊，這樣偷聽妻子打電話讓我覺得有點羞恥，但我不得不查清那個男人是誰啊！”
布羅西說到這兒，攥緊拳頭，繼續(xù)說道：“于是我在昨晚的保齡球活動中提早回家，從院子偷偷進去，發(fā)現(xiàn)這對狗男女在泳池旁鬼鬼祟祟。那個男人發(fā)現(xiàn)我后，立馬翻過露臺柵欄，我及時抓住他的袖子，但他使勁掙脫，穿過樹林逃走了。哼，下回我會抓住他的脖子，而且不會松手！”
凱斯勒醫(yī)生以輕柔的嗓音問道：“勞拉怎么回應(yīng)呢？她又一次否認情夫的存在嗎？”
“當然，又是同一套說辭。他們也許有什么陰謀，想給我洗腦，讓我以為自己發(fā)瘋了，看見不存在的男人。”
“他們?yōu)槭裁匆敲醋觯?rdquo;
布羅西冷哼了一聲，說：“我父親給我留下一大筆遺產(chǎn)，如果我不在了，那筆錢都是勞拉的了。”
聽了布羅西的話，凱斯勒陷入沉思，他一直堅信，心理治療的第一步是正確了解癥狀的本質(zhì)。萬一他先前的診斷是錯誤的呢？如果布羅西的種種“妄想”并非子虛烏有，如果勞拉真的出軌了呢？那樣的話，布羅西就需要一種截然不同的療法。
凱斯勒的語氣驟然一變：“布羅西，你不要再跟我開玩笑了，我是你的心理醫(yī)生，但恐怕你還沒有對我說出你的心里話……”
布羅西抬起頭，困惑地問道：“你在說什么？”
凱斯勒嚴厲地說道：“布羅西，你其實并不想查明那個家伙的身份吧？因為你是個懦夫，你害怕查明真相，你知道如果一旦查明真相，你會查到別的事，一些讓你難以忍受的事情。”
布羅西面色蒼白，左右搖頭，痛苦地否認道：“不，你全都弄錯了。等我抓住他，你就知道自己錯得可笑！”
凱斯勒醫(yī)生聳聳肩，說：“布羅西，要查明對方身份其實也很容易，你只需像其他人一樣雇個私家偵探。”
布羅西凝視著醫(yī)生，開口道：“你怎么會提出這種建議？你以為我真的會讓一個陌生人偷偷監(jiān)視我的妻子，就為了查清她……醫(yī)生，我受夠你了，你對我沒有任何幫助，你甚至不懂我為什么來這兒，對吧？好吧，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助，我自己知道該怎么辦了。”
凱斯勒微微一笑，說：“布羅西，你到明天也許就感覺不一樣了。你改變心意時，給我打電話，另外……”然而，布羅西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就徑直走了出去，“砰”地關(guān)上了門。
凱斯勒坐在沙發(fā)中，繼續(xù)沉思起來，他也吃不準剛才“當頭棒喝”療法對布羅西到底管不管用。布羅西拒絕了請私家偵探的提議，凱斯勒卻放不下心中的疑惑，要找到適當?shù)男睦懑煼�，還是先得弄清事情的真相。
凱斯勒翻開電話黃頁，翻找到一家叫“弗林偵探社”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他請私家偵探弗林立刻開始監(jiān)視布羅西的宅子，看有沒有陌生男子出入。凱斯勒給弗林留下自己診所和住宅的電話號碼，約定如果有任何發(fā)現(xiàn)，都要把情況報告給自己。
轉(zhuǎn)眼一周過去了，布羅西在早就預約好的就診時間里沒有出現(xiàn)，也沒有打來電話。
周二晚上，弗林給凱斯勒打來電話：“這幾天監(jiān)視下來，我能向你保證，沒有什么情夫到過布羅西的家，布羅西太太應(yīng)該沒有和人鬼混。明天我會給你送來一份完整的報告，但首先我想要調(diào)查一些古怪的事情……”
“古怪的事？”
“是的，我覺得很詭異，詳情等我明天再告訴你吧！”
周三上午，凱斯勒將一位病人送出房間時，看見一名虎背熊腰的男子站在候診室里。男子掏出警徽，朝他走來：“是凱斯勒醫(yī)生吧？我是命案組的貝茨警探。”
凱斯勒十分詫異：“命案組？”
貝茨警探說：“我們拘留了布羅西，懷疑他犯下了謀殺罪，你認識他嗎？”
凱斯勒頓時感覺情況不妙，他說：“他是我的一個病人。”
“布羅西先生也是這么說的。”
凱斯勒問道：“你能告訴我都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我可以見一下布羅西先生嗎？”
“布羅西先生說他不想見你，但他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貝茨警探遞過來一張疊起的信紙。
凱斯勒接過信紙，展開后念道：“親愛的凱斯勒醫(yī)生，你說過我是個懦夫，害怕查明真相，但我逮住了情夫，我朝他開了七槍，所以他以后不會再來胡搞了。你瞧，你對我的判斷大錯特錯，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我、我不是要慫恿他殺人。”凱斯勒慌張地向警探遞回信紙，仿佛不知該拿它如何是好。
貝茨警探接過后，重新疊好，放回口袋。凱斯勒繼續(xù)說：“對不起，聽到這件事，我十分抱歉，那么死者是誰？”
“首先遇害的是他的妻子。”
“勞拉？”
“她的尸體被埋在房子的地下室里，我們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被挖出了一半。經(jīng)法醫(yī)鑒定，尸體被埋在那兒大概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布羅西正是在三個月前來診所開始心理咨詢的！想到這兒，凱斯勒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貝茨警探繼續(xù)說：“另一名受害者是個男子。昨晚，他帶著工具潛入地下室，試圖把尸體挖出來。布羅西應(yīng)該是聽到動靜后，從側(cè)門進入地下室的。男子被嚇了一大跳，逃走時被布羅西開槍擊倒，死在從地下室通往地面的樓梯上。布羅西朝他開了整整七槍，附近鄰居聽見槍響后打電話報警，巡警將布羅西抓了個正著。”
貝茨警探拿出一本筆記本：“凱斯勒醫(yī)生，我們初步判斷布羅西是個瘋狂的精神病患者，至于死者，他身上的筆記本記了你的姓名、診所和住宅的電話號碼。你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死者名叫弗林，是個私家偵探，不知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