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有些小慌張。
前幾日,老趙感冒了。病毒很瘋狂,把老趙撂倒了。老趙注重養生,他一分為二地看,英國科學家說,感冒有利于健康,能殺死體內癌細胞。鑒于知識的指引,老趙堅持不打吊瓶。靠吃感冒靈硬是挺了五天,狀況稍微好轉,病毒們沒力氣了,老趙出來曬太陽。
幾天的折騰讓老趙外部發生了變化,比如臉色不好看,比如胡子略顯突出,比如身體顯得瘦弱等等。所以有半生不熟的人,街口看見老趙時,表情顯露出驚訝,似乎是士別三日。老趙對此莫名驚詫,因為對方表現夸張,比如欲言又止,比如轉身欲走,比如顧左右言他等等,都隔著一種生分,都透露一份別樣。
碰到另一圈朋友,迎面見到老趙,躲閃已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沖著老趙尷尬地笑,情不自禁脫口道:“趙科長,你出來啦?”語氣中隱含感嘆,也隱藏著詢問。
老趙不明就里,答:“哦,出來了!”他是從家出來的。
老趙琢磨哪里不對,滿懷疑慮回到家,拿起電話打給一個朋友,這個朋友算是知己,在另一個單位工作,倆人沒有利益沖突。偶爾脫離職場,摘掉各自面具,借著東北小酒,彼此說些真話。
老趙開玩笑地說:“真不夠朋友,哥這幾天病了,也不來探望探望,拎過期罐頭也行啊!”
朋友那邊遲疑一下,問:“你在哪兒?”
老趙說:“在家宅著,還能去哪兒?”
朋友繼續追問道:“這幾天都在家?”
老趙聽出朋友問得謹慎,便改變了語氣,十分認真地回答:“蝸居,與病毒斗爭。”
朋友噓了口氣,道:“那就好!”
老趙預感有隱情,問:“什么情況?感到你們怪怪的。”
朋友道:“你有所不知,你幾天不現身,坊間有傳聞,說你進去了。”
老趙聽了很惶恐:“我好好的啊!”
朋友說:“這種境況很不好,對你形象極不利,有人以為你真倒臺了,被人舉報了唄。現在的形勢你知道,抓住一個線索,順著藤摸大瓜,之前不敢說的話,現在都站出來講,陳芝麻爛谷子,全給你抖落出來,你敢保證自己清廉?”
老趙捫心自問,不能。
老趙說:“解釋這個容易啊!我明天正常上班,謠言不攻自破。”
朋友唏噓:“在內部證明清白容易,外部的言論咋平復?需要一個消解過程,等各種信息匯集,民間婦孺皆知,你成咸魚了還咋翻身?有多少官員高管,剛才還坐在臺上,轉眼間成了階下囚。”
老趙慢慢心涼了,口吻謙虛起來:“咋辦?”
朋友神秘地說:“在公眾面前露臉。”
老趙委屈:“我剛才走出去散步,覺得大家眼神不對。”
朋友說:“你得在工作場合,比如坐著公務車。”
老趙為難了:“這寒冬臘月,關著車窗看不到,打開車窗算咋回事?”
朋友沉吟片刻:“這樣吧,俺還有一錦囊妙計,你請有影響力有頭有腦的人吃飯,首先解除他們的心結。”
老趙大悅:“這個行,馬上辦。”
老趙先預訂酒店,再擬定宴請名單,個個是官場人物。第一個電話過去,對方不接聽電話。第二個電話打過去,對方給按了,隨即發來一條信息:在開會,不便回。第三個電話接了,他說得清楚明白,對方就是裝聽不清,再打過去關機了。第四個終于答應,但是不到半分鐘,又抱歉說臨時公務纏身。
老趙頓時失去信心,以前說有飯局時,大家一呼百應,就跟趕場似的,現在請吃飯真難。
思來想去,再給朋友打電話,如實訴說了苦衷。朋友笑了:“早料到如此狀況,你不要請官場人,請那些在單位里愛傳閑話的,他們喜歡這場合,也不擔心啥影響,只要你擺明態度,剩下的他們會在傳言中給修正的,不到一夜工夫準能擴散開。”
幾天后,老趙成功舉辦了一次宴請,在本區最高檔的酒樓。畢竟大病初愈,推杯換盞間老趙便喝多了,吃過飯,他并沒有回家,而是興高采烈地帶著眾人去唱歌……
沒想到,老趙真出事兒了,用公款宴請吃喝被曝光,順著這個線索,紀委正在展開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