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力的千將難言的心病

滁縣被崇山峻嶺包圍，山上多是赤褐色的鹽漬土。這種鹽漬土放到鍋里，加水?dāng)嚢瑁�再把浸出的液體用猛火蒸煮，就可以得到調(diào)味用的土鹽。

別看滁縣人不滿千，卻是販賣私鹽的重災(zāi)區(qū)。州府震怒，便把剛正不阿的書密吏左嵩派到滁縣當(dāng)了縣令。左嵩當(dāng)上了縣令之后，定下了極為苛刻的鹽法，把土鹽的買賣權(quán)全部收歸縣衙，嚴(yán)禁任何個人到滁縣的山上采土煮鹽，違者將處以重罰。

因為左嵩的盡職盡責(zé)，滁縣販賣私鹽的風(fēng)氣也得到了根治，州府侯大人對他這個得力下屬非常滿意。但眼看著夏去秋來，望著漫山欲燃的楓葉，左嵩卻開始發(fā)愁了。

左嵩本也是苦出身，父親去世得早，他母親開著一間小小的染坊，聊以糊口度日。染布講究的是水里來漿里去，左嵩寒窗苦讀的同時，每天都得幫母親在染坊中干活，那染布的色料都有極強的腐蝕性，他手上的皮膚受害嚴(yán)重，一到秋天就會裂滿口子，各種滋潤皮膚的油脂草藥他都用了個遍，卻沒有一樣特別管用的。

縣衙里的老捕頭名叫邱六。這個邱六可是個有心人，他一見左嵩左大人的手背都龜裂成了核桃皮，便關(guān)心地說道：“大人，在滁州的雞冠山上，有一座霜楓寺。寺里有個老和尚名叫枯木，聽說那老和尚就有專治龜手的秘方。”

左大人一聽，來了興趣，當(dāng)下把縣衙里的事情交給縣丞，換上便裝，打扮成個教書先生的模樣，和扮成仆人的邱六一起，順著崎嶇的羊腸小路，登上了雞冠山。兩個人剛走到半山腰，就遇到了一個砍柴的小和尚，這小和尚身穿百衲衣，面目清瘦，是枯木和尚的徒弟三苦。

三苦和尚一聽這兩個人是找他師傅求藥的，急忙背起柴火，在前面帶路。一行三人，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霜楓寺。

霜楓寺只是一出一進的小寺，大殿里供著缺胳膊少腿的彌勒佛，殿中的大梁已有裂痕，要不是枯木和尚找了根柱子頂在了斷裂處，大殿恐怕早就已經(jīng)坍塌了。

枯木和尚年近古稀，耳聾眼花，形容枯槁。因為廟里住人的偏殿已經(jīng)坍塌，他們師徒兩個就搬到了大殿中，灶臺就壘在了殿內(nèi)。看著那灶臺上銅錢厚的一層塵土，左嵩心想，這師徒二人的日子過得真是太苦了。左嵩急忙見過老眼昏花的枯木和尚，枯木和尚側(cè)著耳朵聽完他的要求，“嘰嘰咕咕”地說了幾句什么——枯木滿嘴沒牙，說話不兜風(fēng)，他講的話，左嵩一句也沒聽明白。三苦和尚在一邊當(dāng)翻譯，解釋道：“我?guī)煾嫡f了，想求龜手藥，等過了霜降以后再來吧！”

二古怪的和尚神奇的霜水

難道配制龜手藥還要等待時機？左嵩心里生疑，可也沒有辦法。半個月后，過了霜降節(jié)，左嵩和背著米袋子的邱六又來到了霜楓寺。

兩個人征得枯木和尚的同意，在殿內(nèi)搭了兩張簡易的木床，就在這荒山野寺中住了下來。三天后，氣溫下降，刺骨的寒風(fēng)從殿窗的縫隙中“嗖嗖”地鉆了進來，睡到半夜，左嵩被呼嘯的寒風(fēng)凍醒了。

枯木早就醒了過來，正指揮三苦和尚搬香爐呢。石頭雕成的大香爐足有兩百多斤重，三苦費力地移動了幾下，就累得呼呼喘氣，坐到了地上。

三苦和尚見邱六和左大人醒來了。急忙喊兩個人幫忙。原來他們搬動香爐，就是要做治療龜手的藥！左嵩和邱六一聽，心中更是納悶了，天寒地凍，這倆和尚半夜不睡覺，搬香爐說要去做藥，可這大殿里也沒有什么可以用來做藥的東西啊。

可是看兩個和尚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又不像是在開玩笑。三個人合力把那個石頭香爐抬了起來，放到支撐殿梁的那個立柱底下。搬完香爐后，寒風(fēng)漸漸停了，不久，東方已經(jīng)露出了魚肚白。

看著殿內(nèi)殿外的景物在陽光下漸漸清晰，可是枯木卻沒有動手做藥的意思。邱六望著坐在香爐旁邊發(fā)呆的老和尚，試探地問道：“枯木大師，做龜手藥需要什么材料，您只管吩咐，我一定給您弄來！”

三苦和尚對邱六擺了一下手，用手指了指上面。邱六抬頭望著因為煙熏火燎，早就已經(jīng)黑漆漆的殿頂——可那上面啥也沒有啊！過了不多久，一滴渾濁的水滴“啪”的一聲，落到了香爐里。昨夜苦寒，瓦楞上結(jié)了一層寒霜，太陽一照，寒霜化為水滴，穿過殿瓦的空隙，漏了下來，最后直滴落到了香爐里。

難道那渾濁的水滴就是治療龜手的特效藥嗎？在半炷香的時間里，渾濁的水滴在香爐里積蓄了大半茶杯的模樣，等陽光把殿頂上的寒霜完全曬化后，穿瓦而過的水滴也就不再有了。

三苦和尚叫左嵩左大人用香爐里的霜化水洗手。左嵩的手心手背上裂了很多條大口子，他的手剛沾到冰涼渾濁的霜水，裂口處猛地一痛，可是痛過之后，兩只手上就彌漫開一種清涼舒服的感覺。

山里下霜的日子并不太多，枯木也不是每天都能接到霜水。能接到霜水的時候，左嵩就療手，接不到霜水的時候，他就和邱六下山處理縣衙里的公務(wù)。轉(zhuǎn)眼半個多月過去了，左嵩的裂手已經(jīng)明顯地見好了。

三徒弟的努力雀便的困惑

這天，左嵩領(lǐng)著邱六回衙門辦案子，沒想到天降大雪，耽誤了兩天，第三天一大早，邱六手里拿了個木锨，一邊清雪開道，一邊領(lǐng)著左大人往雞冠山上走。可是走到霜楓寺一看，東倒西歪的大殿已經(jīng)被大雪壓塌了，枯木和三苦和尚被瓦礫埋在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