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蹊蹺遇盜

轉眼到了第二年秋天，司馬曾又如期而至。等他再一次領邋遢道人登上百草山，才知道上當了。百草山上他去年采紫芝的地方，今年早有人光顧過了，所有的紫芝都已被采光。再一看腳下的土中，竟長著一棵棵的梅果樹苗。原來司馬曾去年帶上山的梅果果脯也大有問題，那里面被蒸熟的果核都被錢串子取了出來，換成新鮮的梅果核偷偷放了進去。

紫芝采了一茬后，第二年會在原處接著再生。錢串子根據山上長出的梅果苗，輕易地就找到了長在枯樹頂上的紫芝。這錢串子真是太奸猾了，幸虧司馬曾知道百草山的懸崖底下，還有一個生紫芝的地方，不然他這一次可就白來了。

司馬曾在懸崖底下采完紫芝，爬上山崖，他的一條腿被尖利的石頭刮傷了！等邋遢道人把他扶回西來順客棧中，都已后半夜了，錢串子急忙找來大夫給司馬曾包扎。司馬曾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睜眼睛，卻發現褡褳里那十幾塊珍貴的紫芝竟都變成了石塊！

既然紫芝是在西來順客棧中丟失的，那只有找錢串子說話了。司馬曾抓著錢串子的手腕，吵吵嚷嚷地來到了縣衙。縣官派差役仔細一調查，可哪有紫芝大盜的蛛絲馬跡啊！

錢串子沒法，只好將自己名下的西來順客棧賠給了司馬曾。就這么一個破爛小店，也就是一塊紫芝的價錢。司馬曾雖不樂意，可又有什么辦法呢！錢串子卷鋪蓋走人，藥王司馬曾倒成了這里的老板。可他哪會經營客棧，沒多久，客棧就只剩下了他和邋遢道人。

錢串子當老板時，邋遢道人多干點活，還能混上一頓飽飯。現在司馬曾當家，一天到晚，他連口熱湯都喝不上，又過了半月，邋遢道人也被餓跑了。

司馬曾勉強挨到冬天，終于把客棧賤賣了，背著個青布小包，灰溜溜回瑯琊藥局去了！

三、盜亦有報

再說錢串子來到了京城，把去年偷釆紫芝換來的十多個金元寶拿了出來，在最熱鬧的石獅子大街上兌來了一座悅來酒樓。他搖身一變，竟成了石獅子大街上數得著的老板了。

錢串子的酒樓開張，生意做得順風順水，可是轉眼秋天又到了，肅殺的北風一起，他的眼疾又犯了。可能因為水土不服，他這一次眼疾鬧得更厲害了。沒辦法，他只得把管家侯六找來，叫他花高價去請京城中治眼的名醫。名醫們看過他的眼疾，皆是束手搖頭。

錢串子一見，急得連哭帶叫，侯六趕忙坐上馬車，接著再去請大夫，他的馬車剛來到鼓樓大街，就聽“噼里啪啦”一陣爆竹響，原來是一個專治眼疾的醫館開業，醫館的主人號稱京城第一治眼神醫，名叫牛千鹿，侯六急忙把牛千鹿請到了悅來酒樓。牛千鹿看著錢串子流膿淌水的兩只眼睛，搖頭說道：“您這眼疾太嚴重了，要想治，只有一個辦法！”

牛千鹿說，京城中有個鎮國侯，他帶兵到塞外打仗的時候，眼睛被風沙所傷，也是常犯眼疾，牛千鹿為鎮國侯采藥兩年，終于配齊了九種珍貴的藥料，并為鎮國侯制作了八顆九珍明目丸。錢串子只要能討來一顆，就能治好他的眼疾。

錢串子一聽傻了眼，人都說侯門深似海，他一個草民和鎮國侯可不搭邊啊！聽牛千鹿收拾藥囊要走，他摸索著從床上下來，“撲通”跪在地板上，對牛千鹿連喊救命。

牛千鹿沒辦法，只好給錢串子出了個主意。原來鎮國侯每到冬天，他都需要紫芝來大補身體。可是今年紫芝匱乏，司馬曾的瑯琊藥局也是沒貨。為此，鎮國侯正大發脾氣呢！只要錢串子能弄到紫芝，牛千鹿就有辦法給他換來九珍明目丸！叫錢串子拿出紫芝，真比剜他的心還要痛啊！可沒辦法，治眼要緊。錢串子尋思半天，咬牙拿出了他在司馬曾褡褳中盜來的全部紫芝。

牛千鹿拿著這十幾塊紫芝，直奔鎮國侯的府邸，果然很順利地換回了一枚九珍明目丸。他先將藥丸碾碎，一半涂在錢串子的眼睛上，另一半叫他內服了下去。錢串子的眼睛上完藥后，只覺得一股涼意直透腦底。牛千鹿叫他安心靜養，然后起身告辭。

這邊牛千鹿剛走，一臉怒氣的司馬曾就到了。司馬曾的瑯琊藥局因為紫芝無貨，已經被鎮國侯罵了好幾通，他今天來到鎮國侯的府邸，本想說服鎮國侯買他拿來的另外一種鹿角芝，可是他看著牛千鹿送來的紫芝，不由愣住了，司馬曾采的紫芝他自己認得，聽鎮國侯講完錢串子用紫芝換眼藥的經過，司馬曾就殺氣騰騰地找錢串子算賬來了！

司馬曾一把抓住倒在病床上的錢串子，非要把他交官法辦，問他一個盜竊紫芝之罪不可。

四、黃雀在后

錢串子嚇得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最后只得同意把自己名下的悅來酒樓賠給司馬曾。司馬曾也不客氣，寫下文書，正要叫錢串子簽字畫押，沒想到身后傳來了一陣冷笑，司馬曾回頭一看，竟是去而復返的牛千鹿。

司馬曾瞧著牛千鹿覺得眼熟，牛千鹿呵呵一笑道：“你還記得西來順客棧里那個邋遢道人嗎？”

原來那個邋遢道人就是牛千鹿裝扮的！牛千鹿一個治療眼病的名醫，跑到偏僻的太古鎮裝邋遢道人做什么？難道他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牛千鹿到太古鎮去，是為給鎮國侯配齊九珍明目丸要用的各種藥物。而這個陰險的司馬曾來到百草山，純粹是另有所圖一一原來百草山上根本就不長紫芝，司馬曾的紫芝都是他從別處收來的，為了叫鎮國侯提高收購價格，他才裝模作樣地上山采芝，把采集紫芝的過程弄得神乎其神。

錢串子一聽牛千鹿就是邋遢道人，他也愣住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牛千鹿把司馬曾的陰謀一說，錢串子總算明白了過來：原來錢串子家的柴房里有一根帶皮的松木房梁，司馬曾在柴房睡覺的時候，無意間嗅到了鹿角芝發出的特殊氣味，沿著氣味一找，他終于在梁頂上發現了一棵極其珍貴的鹿角芝。柴房的光線昏暗，再加之棚頂上蜘蛛網密布，不是對芝類氣味特別敏感的人，根本就發現不了梁頂藏有異寶！

司馬曾故意用果脯中的梅果果仁給錢串子引路，叫錢串子輕易地找到了他故意留下的紫芝，得到紫芝后，錢串子的貪心更加膨脹，司馬曾又故意叫錢串子把紫芝盜走……最后，他終于如愿以償地得到了西來順客棧，那棵成熟的鹿角芝也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

司馬曾的最終目的是要逼著鎮國侯出高價買自己的鹿角芝。可是牛千鹿把紫芝送到了侯府換藥，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錢串子聽完也愣住了，他自己千算萬算，最后還是叫奸猾似鬼的司馬曾給算計了！一棵完美的鹿角芝，那價值可是不可估量的啊！

聽牛千鹿揭發完自己的陰謀，司馬曾也糊涂了，他望著侃侃而談的牛千鹿，不解地問道：“既然牛先生知道鹿角芝價值連城，那你為什么不把鹿角芝據為己有呢？”

司馬曾的話音還沒落地，就聽門軸一響，竟是全身披掛的鎮國侯領著十幾名帶刀的衛兵闖了進來，鎮國侯是被牛千鹿請來收拾司馬曾的。鎮國侯一扶佩劍，吼道：“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嗎，讓本侯爺告訴你吧！”

原來鎮國侯也懷疑司馬曾賣給自己的紫芝有問題，他就把牛千鹿派到了百草山。牛千鹿扮成邋遢道人，委身在西來順客棧的柴房里，其實他早就發現了松木梁頂上那棵還未長成的鹿角芝。

鹿角芝珍貴異常，可是在柴房里，還有一件更為難得的東西——正對著鹿角芝的棚頂上，還倒掛著一只四目鬼面蝠。

鹿角芝的特殊氣味招來了不少飛蟲，這些飛蟲吸食了鹿角芝的汁液精華后，還沒等飛走，就成了這只四目鬼面蝠的口糧。普通蝙蝠排出的糞便，就是治療眼疾的上佳中藥夜明砂，而這只四目鬼面蝠飽食被鹿角芝精華喂飽的飛蟲，它排出的糞便就不是夜明砂了，那叫玄火燭天砂，玄火燭天砂那可是治療眼疾的無上妙藥啊！

誰會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而打雀的彈弓卻在牛千鹿的手里攥著呢。錢串子和司馬曾相互算計，沒想到他們都栽在了牛千鹿的手中。牛千鹿用玄火燭天砂配成了一大批九珍明目丸，他已經用這藥丸治好了很多人的眼疾了！

鎮國侯把經過講完，司馬曾頭上冷汗淋漓，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人欺騙侯爺，真該千刀萬剮啊，我愿意把鹿角芝交出來贖罪！”

鎮國侯一拍桌子，吼道：“奸商，兩個奸商，你們都到天牢里好好反省一下吧！”

司馬曾和錢串子都被鎮國侯給下到了大獄，一年后，這兩個人才被放了出來，牛千鹿在他們出獄的時候，一人送了他們一枚九珍明目丸。其實天底下最應該用九珍明目丸的就是這倆人了，他們經常用一只眼睛盯著別人的口袋，再用另一只眼睛盯著自己的私利，兩只眼睛看的都是歪門邪道，久而久之，心都被看邪了。經過這次教訓，他們也應該多少懂得點人生真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