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寡義的惡徒中彈身亡，兩名嫌疑犯卻最終被認定無辜，這成為二十世紀美國十大怪案之一。究竟是誰借上帝之手射出這一顆——

（一）呼來喝去的保姆

偌大的橡樹莊園坐落在塞克古鎮的北部，莊園的主人是個名叫比爾的年輕人。仗著有錢，又和不少官員熟稔，比爾吃喝嫖賭，壞事做盡，當地居民見了他，都如同躲避瘟神般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但有一個人躲不了，還要整日面對他。這個人，便是他的妻子露絲。

露絲的長相雖不算出眾，可心地善良，待人真誠，自從兩年前和比爾在大教堂舉行婚禮后，一直本本分分地操持家務。不過，她的真心付出換來的卻是比爾無休止的打罵和責難。昨天，露絲去鎮上買東西，路過賭場時無意中一瞥，居然看到比爾摟著一個金發碧眼、穿著暴露的女孩在玩輪盤賭！露絲氣壞了，大步沖上前，張口要罵。孰料，比爾絲毫沒給她機會，揚手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滾！你這個蠢女人，滾回莊園做你的保姆去！”

露絲傷透了心，捂著臉跌跌撞撞地奔回了橡樹莊園。這一夜，比爾沒有回家。聽鄰居說，比爾帶著那個妖冶的女孩去了夜店。天亮時分，一夜沒合眼的露絲正坐在床邊愣愣地出神，忽聽“砰”的一聲——

是比爾回來了。露絲推門一看，只見比爾喝得酩酊大醉，東倒西歪地撞進了院子。

“比爾，你太過分了！我要和你談談。”露絲走到比爾面前，氣咻咻地說。比爾乜斜著醉眼，嘲弄地回道：“滾開，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

“不，你必須答應我，今后，不準和那個女孩來往——”

話音未落，比爾又動手了。露絲躲閃不及，被搡倒在地。比爾晃過來，抬腳連連踹向露絲的肚子：“蠢女人，你管得太寬了吧？我不光要和她來往，還要讓她住進莊園。你聽好了，從今天起，你要老老實實地服侍她，做她的奴仆！”此刻，那個女孩就站在不遠處，搔首弄姿地看熱鬧。

上帝，你們太無恥，太下流了！露絲緊咬著嘴唇爬起來，淚流滿面地沖出了莊園……

（二）到底是誰的孩子

露絲的哥哥約翰和弟弟巴杜爾也住在塞克古鎮。當露絲跑進門時，剛滿16歲的巴杜爾正在擺弄新買的獵槍。

“姐姐，你的臉怎么腫了？哦，是不是比爾那個雜種又打你了？”巴杜爾攔住了露絲。露絲一聽，嗚嗚大哭。巴杜爾性子急，拎起獵槍就要去教訓比爾。不等邁步，約翰已走出了房門：“巴杜爾，站住！”

“哥哥——”露絲一頭撲進約翰的懷里，邊哭邊說，比爾越來越過分。每天都喝得迷迷糊糊，回家便拿她撒氣，非打即罵。上個周末，比爾用馬鞭打傷了她的胳膊。而那天晚上，莊園豢養的阿拉斯加雪橇犬要生產，比爾又逼她徹夜看護。因一只幼犬被母犬翻身壓死，比爾竟讓她用傷臂抱了整整一夜血淋淋的死犬！還有，今早，他又把一個婊子領回了家……

“哥哥，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硬是嫁給了他。你看，這都是他打的。”露絲擼起袖子，道道傷痕一下子映入了約翰和巴杜爾的眼底。

“這個雜種，下手太狠了！”巴杜爾恨得咬牙切齒，拔腿又要去教訓比爾，就聽約翰失聲驚叫起來——

血，露絲流血了！殷紅的鮮血順著露絲的褲管汩汩流下。兄弟兩人慌了神，趕忙背起露絲直奔鎮醫院。經過緊急搶救，大夫聳聳肩，雙手一攤：露絲擺脫了危險，遺憾的是，孩子已被上帝接走。

孩子？露絲懷了比爾的孩子！該死的比爾，是你親手殺死了你還未出生的孩子！一向沉穩的約翰眉頭緊皺，思忖片刻，黑著臉走出了醫院。巴杜爾追上來，憤憤地問：“哥哥，你去找比爾吧？我也去！”

約翰喝住沖動的巴杜爾，再三叮囑：“你好好看著露絲，哪兒都不準去！比爾的事，我會解決的。”

攆回巴杜爾，約翰大步趕往橡樹莊園討要說法。剛走到門口，便瞅見比爾和那個女孩坐在院中那棵高大的橡樹下打情罵俏。約翰強忍著胸中不斷升騰的怒氣，喝道：“比爾，你給我滾過來！”

“嗨，約翰，怎么發火了？是什么事惹得你大發雷霆？”比爾皮笑肉不笑地調侃。約翰冷哼：“少裝糊涂。你這個十惡不赦的殺人兇手，你殺死了露絲腹中的胎兒，你自己的孩子，上帝會懲罰你的！”

比爾聞言不由一怔，但很快，他又擺出一副無賴架勢，說道：“我的孩子？拜托，你還是回去問問你那個蠢妹妹，到底是誰的孩子吧——”

“別跟這頭豬廢話，讓我殺了他！”

發狠的是巴杜爾。不知何時，巴杜爾跟了來，舉起獵槍瞄準比爾的心口扣動了扳機：“砰——”

（三）清算恩恩怨怨

危急時刻，約翰救了比爾一命。

槍響前的剎那，約翰快速出手，將巴杜爾的槍管往上一托，子彈飛過比爾的頭頂，呼嘯著射向天空。那個女孩嚇得花容失色，“嗷嗷”驚叫著鉆進了桌下。比爾也駭出一身冷汗，惶惶奔回房間，一把摘下掛在墻壁上的步槍，邊隔窗還擊邊嘶聲大叫：“伍德，伍德，快，快咬死這兩個暴徒！”

伍德正是比爾豢養的阿拉斯加雪橇犬。雪橇犬是大型犬，兇猛好斗，聽到主人招呼，狺狺吠叫著撲去。而比爾使用的又是曾在美國陸軍步兵中普遍配備的M14A1型步槍。該種步槍槍口裝有膛口防跳器，單發射擊可有效控制槍口上跳，殺傷力極大。見狀不妙，約翰拉起巴杜爾便跑。比爾接連開了兩槍，一顆子彈射偏，沒入了橡樹的粗大樹干；一顆擊中了約翰的大腿，一時間血流如注。

“媽的，我跟你拼了！”巴杜爾回身沖比爾藏匿處還了一槍。恰恰此時，伍德也撲到近前，張口咬向約翰的傷腿。巴杜爾急忙轉身揮動槍托砸退兇猛的伍德后，拖著受傷的約翰躲到了安全地帶。

震耳的槍聲驚動了警察。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員火速趕到現場，很快控制住了局面。數日后，巴杜爾因涉嫌持槍私闖民宅被警方刑拘，并被判入獄六個月。約翰腿部中彈，為保住性命，不得不做了截肢手術。轉眼半年過去，巴杜爾刑滿釋放又回到小鎮，天天圍著橡樹莊園轉。法律規定不準擅闖私人住宅，如私宅主人警告后仍我行我素，主人有權開槍，打死人都不違法。所以巴杜爾只能守在莊園外。

“巴杜爾，你還年輕，不能再做傻事了。”約翰拄著拐杖找來，“我成了殘廢，露絲又得了重病。你要再出事，誰來照顧她？”

露絲難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擊，不幸患上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癥。這一切，都是該死的比爾造成的！巴杜爾冷聲回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誰也別攔我！”

“你給我閉嘴，滾回家去！”約翰生氣了，大聲呵斥，“上帝沒有睡著。他會懲罰那個惡棍的——”

“我不相信上帝，我只相信它！”巴杜爾晃晃獵槍，掉頭走遠。約翰盯了一陣子橡樹莊園，一瘸一拐地走向一叢雜草，吃力地蹲下了身子。等他再站起來時，手里已多了一支老式步槍。

約翰也下定了伏擊比爾的決心。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莊園內，比爾架著望遠鏡已將兄弟兩人的舉動看了個真真切切。

哼，想暗算我，你還嫩了點。比爾放下望遠鏡，有了主意。挨到天色將晚，比爾拍拍伍德的頭，抬手指了指獨腿約翰藏身的地方。伍德是條極為聰明的大狗，撒開四肢沖了出去。眨眼間，伍德已奔到約翰跟前，張口便咬。約翰行動不便，胳膊上登時被撕開了一道血口子。

“仗勢欺人的畜生，去死吧！”約翰掉轉槍口開了槍。伍德霍地躍起，子彈打偏了，只打落了一簇狗毛。伍德齜牙咧嘴狂吠兩聲，風一般卷回了莊園。眼見計劃敗露，約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瘸腿追去。殊不知，這正中了比爾的奸計：放狗撕咬，引君入甕，然后射殺，并炸他個粉身碎骨！如此惡毒的主意，也只有比爾能想得出來：在院中的那棵橡樹樹身上，他早已捆綁了數管烈性炸藥。只要約翰進入，他便開槍。一槍打不死，立即引爆炸藥，送約翰上天堂。

但比爾還是失算了——當伍德繞過橡樹沖回犬舍時，后肢絆上了引線。也就是在這一刻，約翰也發現了比爾的詭計，當即后仰摔出了院門。爆炸聲起，硝煙彌漫中，伍德悲嚎著飛上了半空，端槍站在門口的比爾來不及開槍，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悶哼，緊跟著倒飛出去……

（四）它是十大怪案之一

這樁發生在塞克古鎮橡樹莊園的爆炸案，曾被列為二十世紀美國十大怪案之一。說它怪異，是因為比爾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子彈擊中眉心，當場斃命的。

相隔足有二十米，約翰的步槍槍管上沒有安裝瞄準鏡，他也沒有當過狙擊手，更沒接受過專門的訓練，能正中比爾眉心一槍斃命，連約翰自己都驚愕得嘴巴大張：上帝，這怎么可能？我記得一清二楚，我并沒有開槍！可僅僅辯解了一句，約翰又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是我沖比爾的腦門開的槍，是我打死了比爾！”

從約翰慌亂的神色中，警方看出他在撒謊。槍殺比爾的，肯定另有其人。那這個槍法神乎其神的射手，會是誰？不待警方盤問，約翰的弟弟巴杜爾風風火火地闖進了警局：“請你們放了我哥哥。是我開槍殺死了比爾，與我哥哥無關！”

“巴杜爾，你胡說。不是你，是我——”

盡管約翰極力爭辯，可警方還是拘捕了巴杜爾，開始審訊。巴杜爾如實供述，當約翰倒栽出院門時，他臥在50米開外的一個土包上，瞄準比爾扣下了扳機。一個不滿17歲的少年，居然有如此好的槍法，真是不可思議！接下來，巴杜爾帶著警察來到橡樹莊園，指認槍擊現場。一名警察找到巴杜爾使用過的獵槍，匍匐在地，沖比爾倒下的方向瞄了半天后作出了判斷：巴杜爾也在撒謊！從這個位置射擊，根本無法擊中比爾！別忘了，院中還有棵十幾米高的橡樹，足以擋住巴杜爾的子彈！

不是約翰，也不是巴杜爾，那還有誰會射殺比爾？看來，要想解開謎團，只有取出比爾頭顱中的子彈來做比對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法醫取出的，竟是一枚M14A1步槍的專用子彈！

整個塞克古鎮，除了比爾再無第二人擁有該種步槍。以此看，當是比爾殺死了自己！

沒錯，的確是比爾殺了自己。經過細致勘查，反復核實，案情終于水落石出：巴杜爾初次登門，比爾隔窗射擊，一顆子彈嵌入了橡樹。半年后，比爾設下毒計，準備用烈性炸藥炸死約翰。不想，阿拉斯加雪橇犬伍德提前引爆了炸藥，強大的沖擊波又將那顆子彈送進了比爾的眉心！

離開警局，兄弟兩人相互攙扶著回家。當路過橡樹莊園時，約翰說：“巴杜爾，你應該相信上帝。上帝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