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兒殺
5。匪夷所思
張員外冷冷地看著知府說:“我問你,父母熱孝,丁憂守制,在此期間,夫妻行房尚且有小不孝之罪,若是與女子無媒茍合,該當何罪?”
知府一愣,臉上慢慢露出奇怪的表情,既有匪夷所思,又有恍然大悟,他搖著頭,語音緩慢而沉痛:“此為大不孝之罪。平民為此,杖責二十,枷號三日;士子為此,剝奪功名,永不復用。”
張員外哈哈大笑道:“我以此告你,你有何話可說?”
知府盯著他說:“你究竟是如何想到這一層的呢?”
張員外冷冷地說:“我能打下這一片家業,難道我會是傻子?我當時一時不慎,妻兒意外雙亡,心灰意冷之下,娶了王玉,得了張福,自然百般珍愛,一時無暇細想。但時間長了,種種詭異之處,自然就慢慢想到了。管家聽說,自從你在山上狼口中救過王玉之后,你們兩家就過從甚密。王玉傾心于你,還曾求她父親主動上門商討過。不知為何,你父親不肯同意,否則你二人早成夫妻,還會輪到我?管家還聽說,在我提親之后,之所以王玉的父親拖了一陣子才答應,也是因為王玉不死心。她還曾偷偷跑到你在山間讀書的小屋去!此事管家找到了無意中看到的獵戶,你敢否認嗎?你能否認嗎?”
知府苦澀地說:“就憑這個,你就認定我和王玉有奸情?甚至認為張福是我的兒子?”
張員外的笑聲終于也低沉了,他緩緩地說:“我對王玉和張福視若珍寶,怎能輕易相信?可回想起來,王玉懷胎八月就生了張福,說是野貓沖撞,焉知不是安排好的?張福出生后,王玉就再也沒有懷過胎,管家略懂醫術,他給我診斷了,說我陽氣不振,過了一定年齡后很難讓女子懷孕。他雖然說得吞吞吐吐的,但我明白了,難怪我前妻只在我們年輕時生下一個孩子,后來十四年都沒有再生育過。我又怎么可能忽然間就重振雄風,讓王玉懷孕了呢?還想延續張家香火,我真是癡心妄想啊!你說虎毒不食子,若是虎洞里進了一頭狼崽子,你說虎會不會咬?會不會吃?”他雙眼血紅,聲音里帶著哭腔,帶著嘶吼。那種傷心,那種絕望,讓一旁的師爺如同光著身子站在雪地里一樣,只想打寒戰。
知府默默地聽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他緩緩地坐下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他抬起頭來看看張員外,又看看師爺,像是有千斤重擔壓在他身上一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了,說出了讓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一句話:“師爺,吩咐下去,準備澡堂。”
至少有半炷香的時間,沒有人說話。
張員外瞪著知府,和知府一開始瞪著他的眼神是一樣的——瘋了,一定是瘋了。
師爺喃喃地說:“老爺,您這會兒要……沐浴更衣?”知府點點頭說:“我和張員外是老相識了,我們都要沐浴更衣。今天就委屈你了,伺候一下我倆。”
師爺不敢多問,連聲說道:“卑職該當效力。”說完他一溜煙跑下去,很快就讓人將后院中的澡堂準備好了。知府站起來,一把抓住張員外的脖領子,連拉帶拽地扯進澡堂。張員外雖然有所掙扎,但并不劇烈,一來對知府的行為迷惑不解;二來知府畢竟年輕,力氣大些。
進了澡堂,只見用石頭砌成的大池子里熱氣騰騰的,都是熱水。知府不由分說,開始撕扯起張員外的衣服,張員外激烈地掙扎著,師爺見這情形趕緊上來幫忙,很快就將張員外扒了個精光。知府飛起一腳,把張員外踢進了池子里。師爺一哆嗦,心說莫非大人要殺人滅口?那我也很危險啊。正想著,知府瞪著師爺道:“你也脫!”師爺哆哆嗦嗦地脫了衣服,也進了池子。兩個人待在池子里,一臉驚恐地看著發了瘋似的知府。
終于,知府開始慢慢脫衣服了,他咬著牙,臉上青筋暴起,雙眼血紅,手抖得厲害。但再慢,衣服終究還是脫光了。就在他完全脫光的那一刻,池子里的二人同時發出了驚呼聲!
知府面無表情地坐進池子里,一個勁地撩著熱水洗臉,也不知道臉上的是水,還是混合著別的東西。張員外卻率先撐不住了,他跪在池子里,號啕大哭:“這、這怎么會?怎么會啊?”
師爺抖著手拿起衣服,想給知府披上,知府一揮手扔到了一邊,紅著眼說:“你以為我父親,一個讀書人,一個老名士,為何會在我娘喪期剛過時,就不顧旁人議論,匆忙地續弦?你以為王玉的父親到我家去,讓我父親去提親,我父親為何會一再拒絕?你以為張家絕后了,你就發了瘋一樣,瘋狂地報復每個人。你可知道,從我父親去世的那一天,我家就已經絕后了。父親本想再生個孩子的,但續弦的妻子也去世了,他也就認命了。他不讓我娶王玉,是怕耽誤了一個姑娘的終身幸福。”
張員外顫抖著問:“這傷痕,是那次,是那次……”
知府點點頭,自嘲地說:“那次王玉跑了,我被狼咬了,沒人知道,從那天起,我已經不是……男人了。我確實鐘情王玉,但我倆清清白白的,那次王玉去找我,我狠狠心把這事告訴她了,否則她不會死心去嫁給別人。我想教張福學好,一是因為那是為師者的操守,二是因為他是王玉的孩子。”
張員外慘叫一聲:“張福,他是我的兒子?是我的親生兒子?”他跳出池子,跪在地上,拼命給知府磕頭:“大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兒子不能死,他不是兇殺,他是自衛啊!大人,我對不起你,你殺了我,我也毫無怨言,只求你千萬救我兒子一命啊!”他忽然想起什么,趕緊加了一句:“他也是王玉的兒子啊!”
知府站起身來穿衣服:“你說王玉病重,性命垂危?”張員外一下愣了,隨后癱在地上,拼命打自己的耳光,打得滿臉是血。
知府冷冷地說:“張福的案子,我會秉公辦理,你趕緊回家吧。”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你是聰明人,想想你是怎么從一點疑慮,變成死心塌地地相信張福是我的兒子的?我想有些事情,可能沒有那么簡單。”
張員外聽了,忽然身子一激靈。
時間:2021-03-21 作者:愛開大學生 來源:愛開大學生 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