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在東北黑熊嶺一帶的三十六個山頭七十二道洼,幾乎處處都窩著一伙土匪,多則百十人,少則七八個。為了搶地盤,黑吃黑,土匪之間你來我往,打得雞飛狗跳亂糟糟。這日天色傍黑,在小鎮喬家甸,兩伙土匪又叮叮咣咣打到了一起。不消片刻,其中一伙便落了下風,丟盔棄甲抱頭鼠竄。當家的騎馬,跑得快;小嘍啰靠腿,專往胡同里鉆。逃著逃著,一個衣衫破爛、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的少年突然從墻角跳出,張開雙手摟向大當家所騎的二串子馬的后腿!
這,可是個不要命的舉動!俗話說:胳膊拗不過大腿,更何況是馬腿。但見那二串子馬一尥蹶子,“嘭”,就將少年踢得倒飛出去,骨碌碌折了幾個餅子后,腦袋撞了墻。
昏昏沉沉中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少年醒了。一睜開眼皮,就瞅見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在招呼他:“喂,你叫啥名,哪個屯的?敢抱馬腿,你傻啊?腦瓜子是不是被馬蹄子踢壞了?”
禍不單行
一轉眼,10年過去。
雖說軍閥天天吵吵著征稅,剿匪,可盤臥各山頭的土匪像極了春雨后的韭菜,割一茬長一茬,越剿越多,天下也仍是鬧哄哄的亂世。話說這天,在黑熊嶺下的山路上,十幾個肩扛鬼頭刀、手持火銃的山匪鬼魅般躥出,攔住了一抬披紅掛綠接親的大花轎。
走在花轎最前面的新郎官,是七姓堡老韓家的獨子韓文龍。在七姓堡,韓家以倒騰人參鹿茸等山珍為營生,當算首屈一指的富戶。坐在大花轎里的,是家住喬家甸,長相水靈俊俏的喬秀姑娘。她與韓文龍相識已久,彼此鐘情,于是擇了這個好日子正式迎娶過門,哪承想半路竟殺出一隊狠毒剽悍的兇神惡煞來。
“各位爺,我姓韓,就住前面的七姓堡。請,我請你們去家里喝喜酒。”韓文龍擔心生變,緊忙拱手相邀,可帶頭的那個短腿圓肚、體態如球的矬子二話不說,大巴掌一伸薅住他,噼里啪啦蹦著高開打。韓文龍生得文弱,哪禁得住如此拳腳,很快頭破血流昏死過去。
“奶奶的,真不禁揍。”球矬子罵咧咧嚷道,“去,把新娘子拖出來。”
兩個嘍啰得令,嘿嘿歪笑著推翻花轎,把喬秀摔了出來。球矬子撲上前撕爛喬秀的紅襖就要動粗,只聽“嗖”的一聲疾響,一支弩箭從密林中飛射而出,直奔面門。球矬子嚇得夠嗆,倉皇閃讓,那利箭擦著他的腮幫子飛過,不偏不斜沒入了一個嘍啰的心口。
“有人偷襲!撤,快撤!”球矬子胡亂開了幾槍,命手下拖起奄奄一息的韓文龍,呼啦啦鉆進了山林,“新娘子聽著,想要他這半條命,拿三萬塊大洋來贖!”
性命攸關,容不得耽擱,當日,韓家便委托和事佬送去了贖金,分文不少,誰知球矬子貪心不足加了碼:敢殺老子的人,這筆賬也得算。六萬,少一個子兒剁一根指頭!消息傳回,喬秀心急如焚,直接把娘家陪送的嫁妝全送進了當鋪。第二天,好不容易湊夠數,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噩耗卻一陣風似的傳遍了黑熊嶺——球矬子一伙中了另一幫山匪的埋伏,被合圍包了餃子,據傳包括韓文龍在內,足足二三十號人一個活口都沒留!
喬秀一聽這事,回得非常干脆:“我不信文龍會死,我這就進山去找他。我不信,誰說我也不信。除非讓我親眼見到他的尸首。”喬秀擦擦眼淚出了門,頭也不回地扎進了深山老林。
跌跌撞撞一路呼喊,等喬秀找到土匪火拼的地兒,把散落滿山溝、血腥嚇人的殘肢斷臂都翻了個遍后,天色已完全黑透,山坳里還傳來了野狼瘆人的“嗷嗷”嚎叫聲。可喬秀不僅沒覺得怕,還激動得差點兒跳起來:“沒有我男人。他一定還活著,我一定要找到他!”
新娘煙袋
這一找,便是大半個月。
這天清晨,喬秀早早吃過飯,剛走出七姓堡踏進山林,就見四五個手持家伙的男子晃到了身前。喬秀認得他們,是盤踞黑熊嶺獾子洞的山匪曹老四手下的嘍啰。
“讓開。”喬秀瞪著對方問,“你們想干啥?”
“喬妹子,你別難為我們,我們也是奉了當家的命請你去一趟獾子洞。”兩個嘍啰嬉笑湊前,抽冷子就要抓人。出人意料的是,喬秀沒躲沒閃,只一抬胳膊,便聽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發出了一聲慌叫:“停手,快停手!”
藏身樹叢的,正是獾子洞的當家曹老四。之所以發慌,是因為喬秀的手里,冷不丁多出了一根旱煙袋。看那煙鍋,大如山核桃,煙桿長約兩尺,赤銅材質,锃亮晃眼。還有煙嘴,當是用紫玉石雕琢的,用手拔掉,煙桿竟呈尖錐狀。喬秀毫不含糊,直頂咽喉,擺出了你們敢搶我,我就死給你們看的陣勢。
“喬妹子,你信我一句,你那死鬼男人被球矬子扔進黑水河喂了魚鱉,哪留得下尸骨?你干啥還守著?”曹老四急歪歪說道。
“你閉嘴,文龍他不會死。”喬秀罵道,“你到底滾不滾?”
時間:2021-09-05 作者:愛開大學生 來源:愛開大學生 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