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背景式的文化底蘊在詩歌寫作中的重量
作為一個資深的文學愛好者,我寫過不少詩,讀過的詩更是不計其數(shù),但近些年,我卻對當前大多數(shù)的詩歌作品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抗性,一種可以稱之為厭惡的可怕抗性,對于詩作者更是如此。近來我一直在思索,為什么當今文壇優(yōu)秀的詩作不少,但能夠晉級于世界級的頂尖作品卻寥寥無幾?最后,在我無意的閱讀間,我窺見了一些端倪,在此我就拿出來和諸位文友分享和探討。
我個人認為,當前絕大多數(shù)詩歌寫作者的作品,這其中甚至不乏一些文壇名家的作品,總是讓人覺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東西,優(yōu)秀卻再難更進一步,成為經(jīng)典。這就好像一個道行極深的修行者,卻總是在仙的邊緣上徘徊不前,無法得道成仙一般。那么阻礙這些道行極深的詩歌難以“得道成仙”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這個問題似乎很難解答,但并非玄之又玄。我們先從詩歌本身入手,詩歌的創(chuàng)作者是誰?答案是人!而詩歌的受眾即讀者是誰?答案和上一個問題相同,也是人!既然如此,我們就可以把詩歌定義成一個關(guān)于“人”的文本藝術(shù),人的藝術(shù)。而那些世界級的,或者區(qū)域性的頂尖作品,總是能讓大多數(shù)人所接受,然后被其擊破心理防線,最終常駐于讀者的思想之中。那么想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能找到大多數(shù)人,一個國度,一個群體的共性,就必須揣摩能夠揣摩和影響到最為根源的“人性”。人作為社會動物,具備著不可或缺的無處不在的社會性特征,那么我認為,一個人,一個讀者,和其他人,其他讀者最根源的共鳴之處,只能是在于相似的人性以及相同的社會文化背景,這個背景可以使區(qū)域性的,也可以是世界性的。講到這里,我想說的觀點就非常明顯了,在詩歌中,背景式的文化底蘊,就是打通不同人與人之間個性化思維屏障的一把刃,這把刃是鈍的,廣闊而厚重的,恰恰也是無堅不摧的。甚至可以說,背景式的文化底蘊,就是畫龍點睛之后,供神龍棲居的廣闊海域,是讓詩歌渡劫成仙的最后一道劫雷!
那么,講了那么多,具體體現(xiàn)出來的效果如何,我們來舉幾個例子看一下,我隨意抽出來幾首帶有背景式文化底蘊的詩歌來做以展示。首先我們看美國詩人TinaChang的《愛情》。
《愛情》
“我媽媽還不知道”,
這個想法一直縈繞在我腦際。
幕后的交易,黑暗樓梯的秘密,
如何讓一個共和國陷落?
我媽媽不知道
我正和一個皮膚比我更黑的男人躺在一起,
我們無法用名詞描述我們?nèi)绾螌Υ约旱纳眢w,
和對方的那個。那個“他者”占有了我。
沒有他我的感官將停止存在。
我媽媽現(xiàn)在正拿著她的小剪子,
破開一頭活著的蝦。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會剝開每一個紅透的葡萄,
只留下灰色的肉腦袋。她會
把葡萄籽去掉,在盤子里堆出亮閃閃的一團放在我面前。
我是如何吸吮,
讓充滿汁液的水果全面失血,
在電視機前被蜂鳴聲催眠,
度過我所有版本的兒童時代?我是
她的女兒。這是絕對的事實。
我正和一個皮膚比我更黑的男人躺在一起,
可能這首詩是我真正的共和國。我的臉是我的臉,
還是我偷了我媽媽的掛在自己臉上?
如果我是一個夢
你可以說我的面容是牙齒的光芒一閃,
或者一種揭示性的表達,就像
放進隔世的狹窄河流的一塊地毯?
當真相隨水漂流,它是否在乎臉朝上還是朝下?
這個問題的答案至關(guān)重要。
作者 / [美] 常蒂娜(音)
讀完這首《愛情》,我相信大家會有一些感覺,但由于異國文化的差異不甚理解,我就來談一談這首詩所蘊含的文化底蘊。首先,我們能夠看到的時一個女孩兒和一個黑人在一起,這讓詩歌一眼看去,就帶有明顯的美國風味兒,多人種組成的美國,黑人就是很明顯的一個文化符號,并且女孩兒和黑人男友在一起的事情,媽媽并不知道,這里可能體現(xiàn)出的是作者本身家庭的觀念保守,也可能是涉及了種族歧視等概念,而前者讓人更疑惑,美國人會如此保守?讓我們來看第二個點。這首詩的作者TinaChang是生活中紐約的華裔,必然深受著中國式家庭的教育和思維方式影響,所以我們就很好解釋,為什么女詩中的孩兒背著媽媽嘗試跨種族的性事時會有這一系列忐忑的心理活動了,中國式家庭教育便是根源,這又在美國的文化中,牽扯出了中國文化。第三,也是本詩最隱晦最難以發(fā)現(xiàn)的一個文化符號,“當真相隨水漂流,它是否在乎臉朝上還是朝下?”在這個句子里,提到了水上漂浮的人臉朝上還是朝下的問題。西方有一種說法,溺水而死的男人的尸體在隨水漂流的時候通常臉朝下,而溺水而死的女人的尸體在隨水漂流的時候通常臉朝上。于是,我們不管這句話是否晦澀,代表著怎樣的象征意義,這本身也是西方的一個文化符號。于是,整首詩,因為這三個文化符號的介入,就不僅僅是一個講愛情的小黃詩了,而是成為一面鏡子,一個鏡像的世界,給讀者無窮的思考空間。講肉體人性的,和中美文化的,民俗傳說的融合起來,形成了一個無比廣闊的鏡像世界。
接下來,我們再看另外一首,作者nixi的作品,《在對岸》。
《在對岸》
一個人喝本地啤酒
喝酒的時候
不知道自己在對岸
喝完知道了
喝完就離開
沒見到誰
也不想見誰
以后再來
以過去的模樣再來
生而不自由
不自由的時候反而可以
到對岸之岸
自由的時候
哪兒都去不了
作者 /nixi
nixi的這首《在對岸》,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成功運用文化符號的案例。“一個人喝本地啤酒/喝酒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對岸/喝完知道了”就這么短短的幾句話,詩人就制造出一個異鄉(xiāng)人的形象和其孤獨的世界。這里運用了一個文化符號——本地啤酒。我想愛喝酒的人都知道本地啤酒和外地啤酒之間的區(qū)別到底在哪里。在我們還未離開家鄉(xiāng)的時候,夜晚和家人朋友一同去燒烤攤吃個夜宵,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而吃燒烤當然少不了啤酒,而本地啤酒,當然喝著最有味道。就如同西安人對于冰峰(一種味似芬達的西安本地飲料)的熱愛,是一樣的道理。這里詩人僅僅用了“本地啤酒”這樣一個文化符號,就讓異鄉(xiāng)人的形象瞬間豐滿起來,不需要刻意的區(qū)雕琢異鄉(xiāng)人的寂寞,僅僅這么一句話就夠了。這就是文化符號所帶來的通感和共鳴,這就是背景式的文化底蘊,在詩歌中所起到的驚人效果。
上面兩個例子,我相信能夠讓本文的讀者對我所說的背景式文化底蘊,也就是文化符號的效果有一個初步的理解和認知。那么,我們作為詩歌創(chuàng)作者,在日常的詩歌寫作中,究竟該如何運用這種文化符號,讓我們的詩歌脫胎換骨,羽化升仙呢?
一個范圍內(nèi),包括世界、國度、區(qū)域、群體范圍內(nèi),文字、俚語、建筑、服飾、飲食等等,都是在一定社會文化背景下產(chǎn)生的,其本身就代表和蘊含著一定的文化背景,其本身就是一種文化符號。在我們當前的詩歌寫作者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我們往往只是注重個人情感的宣泄和抒發(fā),卻往往忽略了這些文化符號的運用,忽視了這些文化符號的驚人作用。于是導致我們的大多數(shù)詩歌都局限在一個狹窄的小范圍內(nèi),難以廣泛流傳,甚至常常會出現(xiàn)別人根本看不懂你在說什么的情況發(fā)生。而往往伴隨于此的,都是詩人本身的孤獨和絕望。其實,這并非是社會的不理解造成的,而是詩人所展示的內(nèi)容本身就是孤獨無援的,然而,情感這種東西,雖然是個人化的,但往往在人性的根源上是可以引起通感的,但這種通感卻是需要一個符號式的媒介,一個作者和讀者所可以產(chǎn)生共識的文化媒介,而這樣一個媒介符號,就將會打破這種詩人的孤獨與絕望,也能打破詩人和讀者,甚至不同讀者間的理解屏障。
試想如果一個人從未接觸過社會,那它還算是人嗎?那么同樣的道理,詩歌,是一個關(guān)乎于人的語言藝術(shù)。那么必定是在人類社會根源上,人性根源上所生出的藝術(shù)花朵,決不能脫離了社會文化的背景而單獨存在。背景式的文化底蘊,即文化符號的運用,能夠極大的擴充短小的詩歌文本所蘊含的廣闊社會文化背景,讓個人化的情感,偶然性的事件內(nèi)容,能在一個眾所周知的世界中萌生發(fā)展,融會貫通,并且在根源人性的角度上立足站穩(wěn)。這便是我今天所帶給大家的東西。我相信,如果這樣東西運用的好,那么我們的詩歌作品,將會是打破人與人,人與社會界限的世界性作品,那么我們的作品將會突破語言所限制的巔峰,羽化登仙!
時間:2022-05-09 作者:愛開大學生 來源:愛開大學生 關(guān)注: